“杰克大哥，我知道你虽然平时除了一些必要的情况之外，不怎么喜欢跟我们说话，不过我明白，虽然你很内向，不过你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大家现在能吃饱饭，能有那么开心的笑容，全都得靠你，那个……其实，我知道你最可靠了~”

那个带着羞涩笑容，总是跟沉默寡言的自己搭话的可爱女孩。

他知道，她对自己抱有隐隐约约的好感。

他知道，她就在对面的某堵墙后面，用不解与悲伤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这边……

明明从自己来到拾荒者营地的那一天就开始每天暗示自己，告诉自己多余的感情对任务的执行毫无益处，但是却在那个女孩的温柔感染下，依旧在心里留下了一片不舍。

就像是每次看到讨厌的格雷粘在她身边时，内心产生的对同性的恶念一样。

其实他知道，自己早就心动了，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不是一个机器，他终究是一个人……

杰克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沉声道。。

“洛伊德，能不能……不要伤害她，把她留给我？”

“哈？你在教我做事？”

听到了杰克毫无自知之明的‘无理要求’，车顶上的洛伊德狠狠踩了两下车辆嘲讽道。

“杰克，说实话哈，我现在愿意跟你说几句话，其实是老子愿意给你面子，你可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现在老子才是指挥，你带好你的路就行了，怎么处理这批人是老子的事，少在这里指手画脚！”

咬紧牙关，杰克垂下了头。

见杰克不再反驳，洛伊德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算你小子识……”

“我愿意用信用点跟你交换她。”

“这样啊……那就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把注意力从杰克身上挪开，决定痛宰杰克一笔的洛伊德把注意力再次放在战场上。

虽然语言已经开始动摇人心，但是洛伊德知道，要让对面的那群乌合之众发生内乱，单凭语言还不够。

重机枪再次开始射击，动用了火箭炮和步枪榴弹炮的赛博杀手在洛伊德的命令下从四周包向了在营地里打游击的拾荒者们，进一步压迫他们的反抗空间。

周旋的余地越来越小。

身体被藤井重工大幅度改造，足以免疫步枪子弹的赛博杀手已经放弃了使用热武器，因为扣动版机并不能带给他们跟强的快感。

机械战刀，合金钉锤，长柄镰刀，双刃匕首……

在一个又一个惊恐的眼神中把利刃刺入对方孱弱的身体，任凭鲜血与恐惧浇灌在自己改造过的无敌身体上，这是大多数已经失去了人体器官与享乐能力的赛博杀手为数不多的乐趣。

虽然有些人在溃败之下选择了投降，不过也只是在刚刚放松下来的下一秒，就被凶悍的杀手们在欺辱中虐杀。

格雷缩在墙角之下，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惨叫与哀嚎，内心已经濒临崩溃。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格雷！他们从左边来了！你还缩在这里干什么！！！”

发现格雷依旧懦弱的躲在墙后面连一发子弹都没射出去，露娜的脸上满是失望，气愤之下对着格雷怒斥道。

“你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

“啊！？露娜？”

耳边传来的声音成功让格雷走出了自我暗示和催眠的状态，回过神儿来的格雷观察了一下四周，开始向着位于众人中心位置的大P移动而去。

“露娜！你就守在这里，我去那边支援他们！”

听着格雷一本正经的声音，露娜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格雷可能是要逃跑。

“支援？那边需要个屁的支援！格雷你站住！”

到了这种地步，格雷已经不想再掩饰了，他加快了脚步向着大P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等到格雷离开后，已经打完弹匣的露娜靠在墙根处才忽然想到，格雷很可能不是逃跑，而是要攻击大P。

“不，不可能，大P对他这么好……他不可能……不……”

想到这一点的露娜头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冲向了大P所在的方向。

满头灰尘的白正杨四肢无力地坐在地上，老人的银发早已被染成了灰黑色，样子狼狈至极。

阻击战打到现在，局势已经完全失控。

自己这边连活着多少拾荒者都不知道，根本没办法指挥下去。

只有身边的四五个实力较强的拾荒者还不离不弃地守护在身边，都是平日里跟自己关系最好的。

就在刚刚，他们不得不亲手干掉了两个想要攻击大P获得人头的昔日同伴，直到剩下的人彼此都知根知底了，才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来袭的杀手身上。

“你们逃吧，现在逃跑的话说不定还能活下去，不用再守着我了……”

“大P，你觉得我像是怕死的人吗？”

一个改造了眼睛，有着电子眼球的黑人壮汉抱着脉冲步枪击退了一个冲过来的赛博杀手，退后几步来到了老人的面前笑道。

“是啊，大P，别太小瞧我们了，我们既然留下来，就没打算苟活下去，能还你一条命，够了！”

另一个改造过右臂，装载着动力拳套的白人男子在说完话后，就一个箭步冲到了被脉冲武器击倒在地的赛博杀手旁，一拳砸碎了赛博杀手的脑壳。

其他的几人虽然没说话，但是在大P的眼中，他们也都是用善意回报着自己。

老人的眼角湿润了。

只是短暂的击退对方的攻击并没有什么用，此刻又有三个一脸享受的赛博杀手冲了上来，加入了这场残酷的猎杀游戏。

“那个小矮子就交给我吧！”

“哈哈，那我就选那个独眼龙。”

“我还有的挑吗？那个分不清男女染着五种颜色头发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我要是死了一定要变成幽灵骂你们！”

“我来帮你啊~你到时候可别骂我~”

“哈哈，那我就饶过你了……”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终于，最后一个人也上去帮忙了。

似乎是为了引开这些危险的杀手，打着打着一伙人就消失在了老人的视线中。

老人叹了口气，把脏兮兮的手伸入了裤口袋，下意识地想要从口袋里颤巍巍地摸出那块龙形玉质手牌，却赫然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

“龙牌已经给了V了啊，我真是老年痴呆了……”

老人有些出神。

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就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化成一张张黑白照片。

对着自己挥手告别的人越来越多，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成为生死相依的家人，目送着家人们一个个变成冰冷的尸体，其中的痛苦有多深，恐怕只有自己才知晓。

“藤井的杀手不会放过任何人的，所以大家都会死在这里吧……我还是太无能了，只能做到这一步……”

顿了顿，银发老人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任何人死去。

“真想带着大家去【龙城】看看……看看那恢宏的祖龙雕像，看看那凄美的遗忘红枫……”

“大P，我来帮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打断了老人的愁思。

“这声音是……格雷？”

很快，混浊的眼目中，一个死死地抓着步枪，步履有些慌张的年轻男人向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到现在也没丢了枪……看来这孩子在反击中也是吃了不少苦，既然格雷还活着，那么战斗力更强的露娜应该也活着，太好了，这两个好孩子都活着……

不过我还是做错了，当时应该让这孩子和露娜留在车队上的，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不该死在这里。

有时候我还是太优柔寡断了，就像是我不应该放任杰克，让他有出卖拾荒者营地的机会一样……

我可能根本就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我太软弱了……’

想到这里，老人忽然想到了一个让露娜和格雷活下去的方法。

那是杀手头目做出的一个承诺。

‘如果让露娜和格雷杀掉我的话，用我的人头说不定可以活下去，毕竟杰克和藤井财阀想要的只是我的人头，而且那个赛博杀手也承诺了这一点，应该不至于毁约……’

终于提起了些许精神，眼睛亮起来的老人重新端坐起来，抬起手想要招呼那个冲向自己这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孩子，把腰弯下！小心子弹，我跟你说几句……”

“嘭嘭嘭嘭！”

一颗颗黄橙橙的子弹从空中划过。

胸口，腹部，胳膊，脖颈……

金属撕裂了血肉。

扣下扳机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产生了紫色的勒痕。

面对着敌人从未怒吼过的自动步枪终于在老人的身上第一次倾泄了自己的怒火。

一朵朵血花就像是一只只飞舞的精灵一样绽放在满是硝烟的灰色战场上。

老人原本再次充满力量的身体重新耷拉了下去，混浊的眼睛彻底失去光泽，虚握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地，被一双脏兮兮的靴子踩在了脚下。

用大P三十一年的时光换来的骄傲，此刻却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抱歉啊，大P，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匕首刺入，鲜血四射。

老人的头很快就被年轻人抱在了怀中，就像是当初老人抱着快要饿死的他一样。

“你应该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