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欲擒故纵

高顺跟随陈叔宝,来到秦淮河畔的一座画舫上。

虽然此时天已经很冷了,但这座画舫乃是一座建筑,所以并不受河面的影响。

进入暖阁,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几位妖娆女子迎了上来,委身施礼道:“奴婢见过公子!”

看着周围的环境,和眼前的女子们,高顺有些诧异,心说这就是早期的青楼了吧。

“呵呵,这些都是孤养的家妓,个个都是处子之身,先生不妨选一个来暖床。”

听到这句话,高顺忍不住咳了咳,陈叔宝这是干什么,这是要贿赂他么,为什么他这么想答应呢。

可是转念一想,高顺又不忍心,他现在本来就是客人的身份,占了人家姑娘又带不走,看着眼前几位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他也下不去手。

“不瞒殿下,外臣自打来了陈国,就一直在斋戒修玄,平日里古卷黄庭,不近女色。”

高顺忍着心动,一脸认真的说道,陈叔宝听了诧异地看向高顺,道:“听闻先生修的是浩然正气,难道先生真会逐渐之法?”

高顺闻言点头又摇头,正色道:“看文可助穷理之功,读文可发养气之功,吾之功法只是修身养性,并不是什么玄法。”

看到高顺如此表情,陈叔宝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拉着高顺进了一个房间。

进入之后,只见四周彩旗帷幔,金碧辉煌,好似一处宫殿,正中间一方几案,四周四个火炉把屋里烘烤的温暖如春。

二人面对面坐下,那些舞女依次入场,在丝竹管弦中缓缓起舞,看样子陈叔宝是早有准备。

“殿下,您这是……”

不是说是谈诗么,怎么突然看起歌舞了,虽然高顺并不反感,反而十分好奇,但表面上总要装装样子的。

“哎,先生莫急,你讲了一天的课,到现在还没有进食,正好孤也是一样,先陪我吃点东西再说!”

说罢挥了挥手,立刻有侍者端上酒菜,高顺一看暗暗咋舌,不愧是皇家,有些蔬菜他都弄不到。

陈国和齐国不同,陈国地处南方,一国之内四季不同,冬季齐国吃不到的蔬菜瓜果,这里都可以吃到,只不过运输起来不会太方便。

“如此外臣就却之不恭了。”

高顺起身施了一礼,此时他代表儒家一脉,又模仿了孔子的打扮,在礼数方面自然不能落下。

陈叔宝笑着说他客气,然后举杯敬高顺,高顺虽然不想喝酒,但也不想扫了太子的兴致。

此时的酒虽然没有后世的纯厚,但也没有传说的那样不堪,陈叔宝招待高顺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绍兴黄酒。

琥珀色的酒水,透明澄澈,纯洁可爱,使人赏心悦目,气味馥郁芳香,细细品尝,六味转换。

如此好酒好菜,高顺只能陪着,陈叔宝好像很高兴,更是频频举杯,好似要把高顺灌醉。

但高顺前世经常参与酒局,应对的方法很多,古人穿的衣服袖子宽大,喝酒时又要遮掩一下,这就给了他作弊的机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叔宝已经有些醉了,高顺以为他快不行了,哪知道他忽然摆手撤掉了舞女。

紧接着只见他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看,高顺就是眼前一亮,眼前的景致着实怡人。

要说在这寒冬腊月中,还有什么花存在的话,那就只有梅花无疑了,而眼前正是一片梅花。

从窗户望去,这里是画舫的后院,院子里种了几盆梅花,此时开的正好。

一股寒风吹过,陈叔宝打了个冷颤,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梅花,吟诵道:

“春砌落芳梅,飘零上凤台。拂妆疑粉散,逐溜似萍开。映日花光动,迎风香气来。佳人早插髻,试立且裴徊。”

一首诗唱罢,陈叔宝回头看向高顺,高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开口道。

“梅花不肯傍春光,自向深冬著艳阳。龙笛远吹胡地月,燕钗初试汉宫妆。

风虽强暴翻添思,雪欲侵凌更助香。应笑暂时桃李树,盗天和气作年芳。”

高顺的诗念完,陈叔宝反复品味,无论从字数还是意境,高顺明显更胜一筹。

但陈叔宝并不想就此认输,于是思索了半晌,再次开口:“杨柳春楼边,车马飞风烟。连娉乌孙伎,属客单于毡。雁声不见书,蚕丝欲断弦。欲持塞上蕊,试立将军前。”

这一次,陈叔宝的意境也上来了,他得意地看着高顺,仿佛在说:“该你了。”

高顺看见他的表情,有心就此打住,拍拍他的马屁,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是大儒。

于是出口诵道:“早梅发高树,回映楚天碧。朔风飘夜香,繁霜滋晓白。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寒英坐销落,何用慰远客。”

见高顺这么快就又做了一首诗,陈叔宝的脸色微变,忽然有一种挫败感。

他为了这次的宴饮,特意准备了两首诗,本以为可以压高顺一头,没想到高顺如此有文采。

“先生大才,元秀佩服。”

既然比不过人家,那就承认吧,陈叔宝在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有点像南唐后主李煜。

高顺听了赶紧施礼道:“殿下谬赞了,外臣只不过会作几首诗,不过是呻吟之词。

比不上陛下忧国忧民,文韬武略,一书心中之志,外臣望尘莫及。”

虽然不是高顺说的那样,但陈叔宝依旧很高兴,转身拉着高顺回到座位上,认真的问道。

“先生之才,乃亘古罕见,不知先生可否教吾,吾愿拜先生为师!”

陈叔宝好像很认真,都不自称孤了,高顺哪敢当他的老师啊,那样他就真回不去了。

“殿下折煞外臣了,外臣曾说过,诗词只是小道,登不上大雅之堂,如果陛下想学,外臣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顺欲扬先抑,表示不在乎诗词,实际上他真不会写诗,他只不过是厚着脸皮剽窃而已。

但陈叔宝听了却很高兴,感觉好像得到了宝贝一样,立刻让人拿来纸笔,他现在就要开始学习。

虽然高顺不知道如何写诗,但上学时鉴赏之法还是学过的,反其道而行之,高顺给陈叔宝进行了一番总结。

借景抒情或情景交融,虚实相生或虚实结合,烘托,联想和想象,用典,比喻象征,夸张……

高顺给陈叔宝讲课时,感觉自己是再讲语文课,但后世的总结绝对精炼,不是这个时代的诗人能够想出来的。

说了半个时辰,高顺有些口渴了,陈叔宝看出了他的需求,立刻叫来侍女煮茶。

“其实写诗呢,需要多读书积累,熟知韵律,再加上想象,就比如梅花。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需要并不需要多华丽,却能写出事物的真谛。”

听到这首小诗,陈叔宝眼睛都亮了,高顺一番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以后做了不少这样的即兴诗,后世称之为打油诗。

但古人的文化氛围在哪里摆着,哪怕是打油诗也不会太俗套,但高顺对陈叔宝的影响,的确是深远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高顺一边讲学,一边给陈叔宝讲诗,但陈顼依旧没有见他的意思。

这一日,高顺和解法选和马嗣明在房里说话,陈叔宝来找他学诗,可走到门口却愣住了。

“既然陈国不欢迎我们,我们不妨转道周国吧,虽然我并不想和周国打交道,但也不是不可以操作的。”

听到高顺要去周国,陈叔宝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走,屋里人听见动静赶紧出门。

高顺现在门口,看着陈叔宝的背景,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