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偷袭
“我知道错了!”
本以为沈秀会与往日一样, 唯诺低头认错,这句话却说得“理直气壮”,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鱼婶瞧傅春锦脸色已沉, 连忙劝道:“大小姐,陈姑娘昨晚照顾了你一夜,没有睡觉, 这会儿脾气不好,你别跟她认真。”
傅春锦听见这话, 准备忍下话, 就此作罢。
哪知?
“我今日都道过歉了!你现下又凶我!你凭什么?你以为你真是我的阿姐?我告诉你, 我爹爹从来都舍不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沈秀脸上, 傅春锦眼圈已红,“我确实不是你阿姐, 可这里是傅家!我是主,你是客,你凭什么在我家大呼小叫?平白给我惹了事,还这样不服管教,这事就算陈叔叔在, 我也打得你!”
沈秀脸颊灼痛,五个巴掌印渐渐清晰了起来。也是傅春锦舍不得下手, 所以收了劲力。
“你打我?”沈秀也红了眼眶,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你自己想想, 你方才说的都是什么话!”傅春锦气势半点不减。
鱼婶连忙给柳儿与桃儿递去眼色,先一步挽住沈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陈姑娘,别……别这样……”
桃儿与柳儿也拉了自家大小姐往后一退, 劝道:“人没睡好,脾气会差,大小姐别跟她计较。”
“谁稀罕留在这里!”沈秀反手格开鱼婶,她本就会武,鱼婶哪里拉得住她?
眼看沈秀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傅春锦冷声道:“你想好了。”
沈秀在影壁边上站定,强忍泪水,依旧嘴硬,“想好了!”
傅春锦打她的手掌微颤,语气软了三分,“你若踏出这道门……”
“走就走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雇辆马车就回家的事!”沈秀暗暗握拳,让自己绷住情绪,“不必送了!”说完,她迈步跑出了傅家大门,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
“唉!这姑娘脾气怎么突然那么冲了?”鱼婶实在是不放心,“我去把她找回来。”
“桃儿,柳儿,你们也去。”傅春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缓下来,“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上路不安全。”
即便是会武功,可半个月的脚程,万一路上车夫起了歹心,那可是防不胜防。
“好!”桃儿跟柳儿跟着鱼婶跑了出去。
傅春锦揉了揉额角,这会儿是真的越来越痛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打沈秀来到傅家,从未与她红过脸。先前她也不是没管教过,沈秀都乖顺听着,哪怕那次在码头动手,经她一劝,也是个讲理的姑娘,怎会为了这种小事就与她闹腾至此?
傅春锦低头看着兀自发烫的掌心,忽然开始后悔,方才她应该忍下的。她自忖跟柳言之也没有什么逾越之举,沈秀没理由听了一程还与她耍性子。
奇怪……
正当此时,阿庆快步跑来傅家,着急道:“大小姐,秦老板来了,等着与你谈契书呢!”
“嗯。”傅春锦更后悔昨晚不该喝那么多,今日似乎什么都乱了,她只能分个轻重缓急,一桩一桩的收拾吧。
临出门时,傅春锦还是不放心沈秀,吩咐劳大叔,“劳大叔,你去镇口桥头等着,她要回家,马车一定会经过那儿。”
劳大叔点头,“好。”
“不管她怎么闹腾,绑也给我绑回来。”傅春锦脑袋疼得难受,“动手时,下手轻点,别真伤了她。”
“是。”劳大叔答道。
“阿庆,走吧。”傅春锦倦声说完,便带着阿庆往南北米铺行去。
鱼婶她们找了大半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是没有找到沈秀的踪影。她们挨个问了乡亲,连门口摆摊的吴大婶都问过,也只知离开的方向。
三人颓然回到傅家小院,鱼婶赶紧做了晚饭,让桃儿给米铺的大小姐送去。
傅春锦今日匆匆谈完了生意,订好了契书,便差了几个伙计去码头一带找寻沈秀,可随着天色渐沉,出去的伙计陆续回来,都说没有看见沈秀。
傅春锦只得暂时作罢,希望鱼婶跟劳大叔他们可以找到沈秀。
天黑之时,桃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傅春锦急问道:“找着了?”
桃儿摇头,把饭菜拿了出来,“大小姐,不如我们报官吧。”
傅春锦沉吟片刻,起身道:“也好,衙役寻人比我们快。”
“大小姐,吃了饭再去吧……”
“来不及,走!”
傅春锦拉着桃儿走出账房,上锁之后,拿了一盏灯笼,便疾步往府衙的方向走去。
一刻之前,如往常一样,柳言之带着阿肆从府衙走了出来。
阿肆把灯笼点亮,引着柳言之沿着主街走了一段,便拐入了平日常走的小巷子。
“咻!”
忽地,一粒石子弹在了阿肆的腿弯子上,阿肆一个重心不稳,便跪倒在了地上。
柳言之下意识去扶,耳翼微动,惊觉身后有黑影袭来。
一个大麻袋猝不及防地套了下来——
“谁?!”
袭击者并没有说话,只是抡起木棍狠狠朝着柳言之的膝盖上敲了两下。
柳言之忍不住大声痛呼,阿肆惊忙爬起,也扬声道:“救命啊!有打劫!救命啊!”这一声吆喝惊动了主街的乡亲。
袭击者只得再狠捶两棍柳言之,足尖一踏左边的墙壁,准备掠上院墙,逃之夭夭。
“啊!”她蓦地痛呼一声,强忍痛意翻过院墙,落地时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
她来不及多想,幸得脸上还蒙着黑巾,看清楚院内情况后,她几步腾挪,很快便翻过第三道院墙,跳入另一条巷子,忍痛往巷子深处跑去。
主街上的乡亲们围了过来,瞧见了柳言之手上的鲜血,“柳大人!你没事吧。”
阿肆担心地上下检视柳言之,“大人,您伤了哪里?!”
柳言之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忍痛道:“没事,只是皮肉伤,这血不是我的,是那个凶徒的。”说完,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这两棍子才是最疼的。
自家大人骤然划破麻袋,一匕首划向那凶徒,骤然鲜血溅出,阿肆一时半会儿也没分清楚,这血到底是谁的?
凶徒是个女人。
柳言之记下这条关键信息,哪怕凶徒只发了一声,他也能准确记下。
“真是可怕,桑溪居然有了这样的凶徒,连柳大人都敢下手。”
“是啊,是啊,柳大人,您一定要把此人抓出来啊!”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柳言之正准备温声安慰,便听见人群中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柳大人?”
柳言之由阿肆扶着,一瘸一瘸地走了两步,“傅小姐,你怎么来了?”
“你这是遇上了打劫的凶徒?”傅春锦皱眉问道。
阿肆抢话道:“可不是么!那凶徒下手极狠,一来就往大人膝盖上抡了两棍子,只怕要伤到骨头了!”
“快把柳大人送去医馆治伤吧。”傅春锦提醒阿肆。
“哎!”阿肆刚要扶柳言之离开。
柳言之拦住阿肆,问道:“傅小姐是来找在下的?”
“嗯!陈……”
“只是小事,等大人伤好了再说。”
傅春锦打断了桃儿的话,“我们也该回去了。”
桃儿只能忍下话,依着傅春锦的意思,提灯往回走。
傅春锦的脸色越发地铁青,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脑海里只剩下了巷子口被划开的麻袋子。她清楚记得,喜丫说过类似的话。
这是为什么?若袭击柳言之的真是喜丫,傅春锦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她明明跟柳言之没有什么亲近举动,柳言之说那些话也没有半句暧昧。
不成!今晚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喜丫!
“我们去桥头看看,劳大叔那边可有消息?”傅春锦越想越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边沈秀一路跑到僻静处,这才摘了脸上的黑巾,动手处理伤口。这一路都有血渍,这里也不能久留。
她一边忍痛扎紧止血,一边思忖到底哪一步算错了?寻常书生捱那两棍子,铁定站不起来,被大麻袋那么一罩,也不可能备了锋利的匕首轻易划破,更不可能在那么紧急的关头,还能准确无误地划破她的小腿。
柳言之会武功!
沈秀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白面书生竟然深藏不露,他一心剿灭青山寨,必定不是为了升官发财那么简单。
原本她只想把柳言之打成重伤,让他暂缓计划。她知道阿姐肯定不会不管她,今日肯定会打发人满镇子地寻她,所以今日肯定是出不得城的。等她在城里闹出这事,她趁众人分神,便寻个机会溜出城去,回青山寨给兄长与兄弟们报个信。
虽说舍不得离开阿姐,可事关青山寨存亡,她这回也必须走。
如今知道桑溪镇有个惹不得的县令柳言之,回寨之后只能放回傅冬青,放走喜丫跟陈捕头,青山寨铁定也不能待了。
沈秀越想越难过,干脆地抹了一把眼泪,撕开了衣角,扯下一条布条,飞快地绑上了伤处。
“嘶……”
沈秀咬牙,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要走,她今晚必须离开桑溪镇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