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灿烂，漂亮的眼睛清亮干净，我看了一眼背着身子的白牧。

他把我支出去，真的只是看牙吗？

白牧是个极温柔的人，这么久我也没见他说过一句重话，他对小山小娟不错，是喜欢孩子的。可是今天第一次见阿晧，就十分不对。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连陈道长都看不出端倪，他是怎么看出问题的？

“药买回来了？”白牧正在收拾药箱，回头看着我一笑，他已经带上了眼镜，银边的那副。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放着很多器具，杂物盘上还有用过的棉花球，镊子也是刚擦拭过的，确实又很像看看过诊的样子。

我多心了？

“姐姐，你怎么了？”阿晧露齿一笑。

“没事。”我把药放在桌上，白牧将外装拆开，放进药箱里，问我：“刚回来？”

“嗯，今早上回来的，盈盈说你找我，就过来看看。”本来有挺多话想说，旁边跟着个灯泡，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牧轻笑，净过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我。

“这是什么呀？”包装的还挺精致的。

“打开看看吧。”他坐到我旁边，笑着看我一点点拆开盒子。盒子的最里层是一层细绒布，里面放了一个精致的洋玻璃，里面是我和白牧的小影像，轻轻一晃玻璃，里面的小影像，就像是活了一样，竟然笑了。

白牧道：“照片容易褪色，玻璃就不会。这东西，也是从外面传过来的，玻璃中间有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在阳光下会折射出不同光，里面的照片就像是在动一样。我觉得你会喜欢，就跟着弄了一个。”

是挺喜欢的。

照片我都是第一次照，这种玻璃的小东西，我更是见都没见过，觉得挺新鲜，忍不住就多摆弄了一会儿，随着晃动，里面我和白牧就笑了起来，我就也跟着笑。

白牧给我剥了一小碟干果，推到我面前，我抓了一个放进嘴里。有点干，白牧又给我递了一杯水。他似乎还想帮我拢一下刘海，这时候，一边的阿晧咳了一下道：“姐姐，用不用我出去？我感觉在旁边坐着，有点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心里这么想的，但有个人在旁边一直盯着，多少也有点尴尬，我就把玻璃小像收起来，问道：“曹盈盈说，李乾芝胳膊受伤了，还说你去看过了，他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白牧道：“子弹打到了骨大肩上，而且是从骨头中间穿过去的，不但伤到了骨头，连带着也打断了韧筋。”

“这么严重？”我听的心惊。

想想也是，唐明华既然敢带人夜闯李乾芝家，肯定是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在临山县横惯了，结果被逼的当众下跪。这种口气他肯定忍不了，他想要李乾芝的命。

白牧点头道：“这种伤换成旁人，整条胳膊已经废了，他身子皮实，不耽误走路，但是最近没法，而且也不能随意活动。”

这……

“哪，得多久能好啊？”

白牧想了想，道：“我已经给他夹了吊板，最近这段时间很关键。如果他一切按我说的做，忌腥忌辣，按时吃药，差不多一年以后，手臂就能如正常人一样自由活动了。”

一年，这么久……

李乾芝那种，一顿不吃鱼就臭脸的人，让他一年不吃鱼，不太可能吧……

白牧终于还是替我拢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你饿了没有？若是不饿，我正好要去给他换药，咱们一起去看看吧，然后在外面吃。”

我点点头，他马上起身收拾药箱。

“手怎么这么凉。”出了门后，他牵起我的手，因为我的手竟然特别凉，跟着皱了一下眉。

“哦，没事，可能是前几天，下了一次井，被冰到了，一直没捂回来。”

“下井？”

我就把周家的事说了。

他叹了一声，用手包住我的手，帮我捂着，温声道：“你水性好不假，可现在是寒冬天，井水夏天都能冰西瓜，这大冬天的，你怎么敢说跳就跳。以后做事可别这么鲁莽了，坐下了病根儿，难受的是自己。”

我“噗呲。”一下就笑了，感觉他有点像啊妈，来小日子的时候，阿妈就总喜欢这么说我，末了还会加一句，还不是为你好。

他摇头一笑：“你还笑，说的还不是为你好。”

果然，一模一样。

我嘿嘿的笑：“是是是，以后都听白医生的，再也不随便沾凉了，这样吧，回去你给我配副药，最苦的那种。以后我要是在随便不爱惜自己，就让我把那副药喝了，这样行吗？”

白牧也知道我敷衍他，摇头笑了一下。

李乾芝住的地方，离闹市有不远，我们走一会儿就到了。

他现在是宪兵队的一把手，门口自然有扛着盒子的队兵守着。守门的人认识白牧，离的挺远就迎了上来，一副见到救世主的模样：“医生啊，你可算是来了。哎呀，红叶姑娘，你也来了，这可太好了。你们快进去看看吧，里面发上脾气了。”

“怎么了？”

队兵没说，却马上把我们领进了里堂。

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李乾芝的声音传出来，：“一大早的，就让我吃这个？你们怎么不吃清粥白菜！”

“队长，白医生说了，想早点好，就不能吃味道太重的东西，不利于伤口恢复。”旁边有人小声哄劝。

“啪。”的一下，里面好像又摔了什么东西。

我一阵无语。

什么时候起，李乾芝也学唐明华一样，爱摔东西了……

队兵赶紧报道，“队长，白医生来了，还有，红叶姑娘也来了。”说完，他竟然一溜烟的跑了。

我和白牧就自己走了进去。

一进屋，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和血腥气，他披着一件褐黄色的制装，一半儿的肩膀缠着白布，吊着打了三角架的胳膊。

一个队兵正在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另一个赶紧给他端了碗新茶，见我们进来，他脸色竟然更臭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