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乱了。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我甚至连戏都没唱，曹家已经把这件事给摆平了。

曹盈盈一句话，下面烟湖镇民兵团的两个人已经大步上台。

台下。

县城来的方跃明一拍桌子，怒声开口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今天看看谁敢乱来。”

场面一下静了下来。

两个民兵团的人也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曹镇长没说话，只是喝着茶，一脸平静的样子。而曹镇长边上坐着的女婿，民兵团的团长王德望轻哼一声道：“看什么？你们他娘的是谁的兵啊？没听到我老婆说的话啊？”

方跃明瞪大了几分眼睛。

而两个民兵团的人一听自家老大发话，便冲向了楼小月。

楼小月吓住了，惊慌失措得想逃，却被追上去的士兵抓住了胳膊。

“啊。你们干什么啊？”楼小月慌得尖叫道：“表哥，救我啊。”

方跃明在台下急声开口道：“曹镇长，你们烟湖镇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表妹，你们快放了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曹镇长似乎懒得说话，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

一旁民兵团团长王德望轻哼道：“我还想问问你方队长什么意思呢？你一个县里的宪兵队的副队长好大的官威啊，居然跑到我们烟湖镇来管事。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县城的县长见了我家岳父都要喊一声曹爷呢。怎么着？真当我们烟湖镇好欺负啊？信不信老子叫你也出不了烟湖镇！”

王德望发狠话。

方跃明当真脸色变了。

方跃明显然以为自己凭借着县城里的身份，能够压住烟湖镇，可是显然曹镇长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曹镇长开口了，带着几分笑意道：“德望，不要说胡话。人家方队长毕竟是宪兵队的，你怎么能欺负人家呢？我们烟湖镇，也从来不欺负外人。今天这事，咋们得说理。”

“对。岳父说的对，咋们说理！”王德望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对着方跃明开口道：“方队长，这戏台子打擂有打擂的规矩。楼小月说了，谁输了谁就服九节莲毒哑了嗓子。现在楼小月已经唱过了，就你赏了一个大洋。今天怎么看，楼小月输定了，那依照规矩，当然要服九节莲了。”

方跃明全身颤抖着。

显然烟湖镇没打算和他这个外来人讲道理。

而台上曹盈盈只是看了一眼。

两个士兵已经拿硬是摆开了楼小月的嘴，拿着一个瓶子将九节莲的汁液硬是灌入了楼小月的口中。

楼小月挣扎不开，这汁液一入口，便痛苦挣扎起来，惨叫连连。

我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是吓得半死，全身不寒而栗。

“咎由自取。”曹盈盈靠在我身边骂了一句，然后扶着我道：“红叶姐，你脸色不好，我扶你进去先休息，这最后一场，咋们不用唱了。我跟我爹说了，到时候把清月楼的那些唱戏的拉过来，到时候你也不用天天上台，多休息。”

楼小月在地上滚着，挣扎着，可是没有人上去理会，就连方跃明也是呆滞得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这一幕给我的冲击的确很大。

回到后院。

我不由自主得身子有些颤抖，耳边还能听到楼小月的惨叫声。

“红叶姐？”曹盈盈在我耳边低声唤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看向了曹盈盈，心里突然有点怕这个女人。

曹盈盈看着我的眼神，松开了扶着我的手，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一包烟，点燃了一根笑看着我道：“红叶姐，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好像我是恶人一样。”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曹盈盈又开口道：“红叶姐，要是刚才我不这么做，你唱输了，你觉得楼小月会饶过你？”

“我知道！”我叹气道：“只是……你也不一定非要那么做。”

曹盈盈挽起了我的胳膊，抽着烟道：“红叶姐。这事哪是我要做的。这事是我爸的意思，他这是杀鸡儆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楼小月动了你，就是动我们曹家的脸面。这一次方跃明也来了，要是我爹这么忍气吞声了，那以后县城里的那些家伙们就会变本加厉。所以这件事一开始就跟你没关系，跟我也没关系，这是我们曹家和县城的事。只能说楼小月倒霉，她不该挑这个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曹盈盈劝解了我半天，然后又叮嘱我和小娟他们第二天去上学，然后就离开了。

夜深了。

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月亮，心里却有点迷茫了。

以前，我以为自己够坏够恶了，整天和村里人耍凶斗狠，一言不合还拔刀相向。可是自从经历了祭河神，又经历了今天的事之后，我才发现我太天真了，我的恶和这些人相比根本算不上恶。

我拔刀相向，那是因为有人欺负我，我必须保护家里人。可是不管是许家阿婆，还是楼小月，我没有得罪过她们，她们却为了自己的自私，想让我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师父来到了我身边。

“丫头。还在想楼小月的事啊？”师父坐在我边上抽着旱烟问道。

我轻轻点头。

“不用想了。”师父感叹道：“有些事，光靠想是想不明白的。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在那些军阀眼里，连个屁都不是。今天曹镇长只是毒哑了楼小月，已经算是没下狠手了。你想想黑龙镇的那些人吧，这一次民兵团出手，黑龙镇死了起码得有两百多人。”

是啊。

这么一想，似乎曹镇长对楼小月的确不算下狠手了。毕竟烟湖镇灭了黑龙镇镇长一架，死的人得有两三百号，而这一次曹镇长只是毒哑了了楼小月而已。

再转换一想，今天也幸好我是站在这一边，要不然换做我是楼小月，那在戏台子上满地打滚的就是我了。

我心里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对着师父又问道：“师父，我不想再这样了。”

“那就好好学本事。”师父敲了敲烟头道：“等你学会了师父的本事，到时候这些人就难不住你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