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剥离

“什么办法?”

“这样姐姐。你弄一碗酒,憋气数到十,然后将你食指的一滴血滴进去,让那个孔三貂一口气喝了。一天之内,他就能看到你所有能看到的东西。”

什么叫,我所有能看见的东西……

正好祠堂桌上放着几碗没被打翻的酒,我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进去。

“喝了。”我递给孔三貂。

他没接。

“如果我说,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能看到你妹妹,而且她就站在你身后,你只要一口气喝了这碗酒,你能看到她了,你信不信?”我把酒往前端了端。

他还是没接。

其实换做是我,我也不喝。

万一有毒呢……

堂风吹过吹过。

刚燃起来的长明灯摇摇摆摆,似乎随时都会灭掉。

孔三貂眸中杀意渐褪,一旋手,土枪在的手腕上转了一个圈儿,被塞回后腰。我手上一空,他拿起了那只滴血的酒碗,一仰脖,喝一口闷了进去。

“我就在信你一次。”他随手一扔,那喝空的酒碗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啪。”的一声,碎裂成无数瓷块。

他没有马上回头,而是攥紧拳头看着我,眼中光芒流转,似星辰,丝火焰。

这种眼神,我曾经在李乾芝的眼中见过。

想到李乾芝,我赶紧有联系阿晧,让她想办法,先别人那人攻打寨子。

哪知道,阿晧却在那边咯咯的笑了,“放心吧,姐姐。我早已经告诉臭脸哥哥了。对了,姐姐,你稳住孔小莲的生魂,待会儿你想办法问她一些事,晚些时候,我来带你们下山来陆家。”

“好。”我应着。

阿晧嘱咐了我几句话,就去忙别的了。

酒是烈酒。

孔三貂喝完了以后,脸颊微微有一点红,看了我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过头去了。

“哥,是我,你能看到我了吗?”

孔小莲试探的问了一句。

孔三貂没说话。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难道,这个法子不管用,他还是没看到?

“阿妹!”

我正在心里嘀咕呢,他终于开口了,嗓子有点哽,像是要哭的样子。

“哥哥!”孔小莲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猛的就往他身上扑,刚一靠近,就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猛的一下又倒飞了出去。

“咚……”她狠狠的撞到墙上,又重重的跌在地上。

我感觉桌上的酒碗都跟着颤了一下。

“阿妹!”

孔三貂急坏了,慌忙两步上前,弯身去扶她,刚一碰到她手,她就又痛苦的惨叫了一声。

“你别过来!”

连着两次,孔小莲吓坏了。

她也顾不得疼了,慌忙的站起来,拒绝道,“哥,你先别过来,你就站那,我自己能起来。你,你可千万别过来了,咳咳……,”

“阿妹,你没事吧!”

孔三貂急坏了。

孔小莲摇摇头,缓了一会儿后,抬起头呲牙一笑,“哥,真好,你也能看见我了。”

就这个一句,孔三爷的眼眶就又湿了。

他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妹子,梗着音问“阿妹,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给哥托个梦,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哥每天醒来都会自责。

假如当年,哥没答应那桩婚事,你就不会在成亲的路上失踪。

明明已经有那么多的新娘失踪了,可我一点都没在意,如果,我当年不和你赌气,亲自送你下山……。”

“哥。”孔小莲笑了一下,“哥,说这些干什么。什么托梦不托梦的,再说了,就算我想给你托梦,也靠近不了你呀。哥,你身上究竟带了什么呀?撞的我好疼。”

孔三爷一愣,飞快的从挨着心口的袋子里,小心的拿出一个破旧的小口袋。

“是这个吗?”他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一截很长的头发,发丝虽然被束成一束,可发尾已经有些干枯了。

孔小莲看了一眼,眼就红了。

哭声道“哥,对不起,当年是我不懂事,铁了心的非要嫁给他,以前,都是我不好,害你这么多年为我伤心。”

兄妹俩哽咽着说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了。

当年孔小莲下山游玩,预见了一个游走的货郎,鬼使神差的爱上了他,并且说什么都要嫁给他。

她哥哥自然是不同意,但是孔小莲是个刚烈性子,你不让我嫁?可我偏要嫁。

于是。

她就装扮了嫁衣,还让人把寨子布置了一番,学古人那样,割了一缕头发与孔三貂割法断义,然后穿着嫁衣下山了。

这一带,之前就失踪不少新娘,他哥哥本来就是担心的,但是在气头上,就放任她一个人下山了。

这一走,就在没看见过妹妹。

而孔小莲这边,她下山去了货郎租住的地方,打开门以后,主屋里竟然空无一人。这时候,她听见地窖里面似乎有喊叫声,就寻着声音去找。

刚一下地窖,她听到货郎在身后家,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然后,她就被束缚在一处异常黑暗的地方,不知日月,不见白昼。直到一年前,她发现了一丝光亮,就拼了命的顺着光亮挤,终于挤出来了。

她出来的地方,是陆家的后院。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多大。

她能飘,一步可以窜上房。她能看到所有人,可是,不管她怎么喊,都没人发现她,而且,她也试着摔东西吓唬人,却根本碰不到那些东西。

一个月,又一个月……

直到遇见我。

我不但能看见她,和她对话,她更是可以碰到我,或者拿我的东西。

她太孤单。

所以,她就一路跟着我上山,抢了我的耳环,想让我陪她玩,却阴差阳错的,将祠堂砸了。

也因为砸了祠堂,她看到了自己的牌位,才想起很多事。

她确实已经死了。

当年在地窖里,她听见那个货郎在身后叫她。

一回头,就被一个麻袋罩住 随后,她感觉脖颈一痛,最后的感知,是有人将她从自己的肉身中剥离了出来,束在了一个黑盒子里。

至于她的肉身。

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几锹黄土,长埋在地面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