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破

“大哥,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开口道:“怀义出门之前,去那边买过东西,我听他说,赵县长家就住在那,你说会不会,河上三百米,恰好就是赵县长家?”

非常有可能!

我听曹盈盈说,当年赵县长就是一个普通的教书人,阴差阳错,被吴家看重,几番帮衬下,就慢慢的飞腾起来。

我还听她说,他现在住的宅子,是从一个孤寡的老员外手里买来的,那个老员外原本有儿有女,可是莫名的,突然就家道中落了。

老头守着诺大一份家业觉得孤单,就低价卖给了刚刚走红运的赵县长,没过三年,他就彻底翻身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没准就是因为他宅子的风水好呢。

不过,猜测终究是猜测,赵县长家究竟住不住在河上三百步,要去看了才知道。

“走吧。”

陈道长催了一句。

宁伯点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干涸的瀑布,和淤泥恶臭的河水,脸色很是复杂。

同样的路,同样的阴瘴气。

下山总比上山简单,很快,我们就回到了山脚下。

荒村无人,满目萧然。

穿过土路,看着两旁破败的房屋,我莫名的想到异境中,我一人在前,身后无数笑脸纸人追赶嚎叫的模样。

这世道,真真假假。

也不知哪一个才是异境。

我问宁伯:“啊伯,若我们将邪术破了,异境失去了制衡,会不会很危险?”

他轻松的笑了一下道:“自然不会。是因为河水的阴邪气不断变强,我才不停的往异境之中投放纸人,以心头血养纸偶。

我既要操心异境,你要不断的加护寒水河的界阵,这才有吸引,力不从心。若是河水恢复原样,我便不那么分心了。不出半月,我就有办法将异境破除。”

“那就好,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听他这么说,我放心不少,脚步轻快的往村头走。

宁伯的笑容太轻松了,说话的时候也是笑意满满,以至于我便轻信了他的谎言。

守在荒村四十年,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异境中万千的纸偶,早已耗干了他的心血,若不是一口心气儿撑着,他早就撒手去了。

他之前说过,早在十几年前,异境便不受他控制了,他如今这副身体,也根本不可能破掉异境。

除非……

玉石俱焚。

异境因他而起,他的心血就是支撑异境的供养,只有他灰飞烟灭,异境,才会真的消失……

当然,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那天我刚和曹盈盈逛过街,有一个小孩拿了一个包,苦哈哈的坐在临山居门口。一看到我,小孩就跑了过来,抬起头问我:“喂,你是叫姚红叶吗?”

曹盈盈不太喜欢孩子,立刻嫌弃地呵斥,厉声道:“哪儿来的小屁孩儿?去去,上一边玩儿去。”

那小孩也不理她,继续仰着头问我:“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叫姚红叶呀?”

“哎,你这小破孩!”

被无视,曹盈盈立马就来了火气,眼睛瞪得斗大,漂亮的眉毛也竖了起来。我赶紧拉住她,笑着道:“哎,就一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呀?”

安抚了她,我就蹲下身,点点头道:“是的,我就叫姚红叶,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小孩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点点头道:“嗯,确实和阿爷形容的差不多,看着也挺实诚的,你应该就是本人没错了。诺,这个给你。”

他将一个脏兮兮的布包托起来,要给我。

曹盈盈一脸嫌弃,赶紧拿手绢捂着嘴,皱眉道:“什么呀,又脏又臭的,姐,你快把这东西扔了,恶心死了。”

“哼,无知的女人。”那小孩瞪了她一眼。

“哎 你这小屁孩,找打是不是!”曹盈盈撸袖子。

“行了行了。”我赶紧将她拉住,犹豫了一下,问他:“小阿弟,这个包裹,是谁让你给我的?”

“哼,你这个人看起来倒是不错,比那个无知的女人强太多了,既然你态度这么好,那我就告诉你吧。”他白了一眼曹盈盈,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干净的信封,放在包裹是一起递给我道:“啊爷说,看完了这封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一只牛皮纸信封,信封皮上什么字都没写。

我正要打开,小孩又拦住了我:“等一下,阿爷嘱咐说,让你先把包袱打开,看完了里面的东西,在把信拆开看。”

“要求还挺多。”曹盈盈在一边嘀咕。

“哼,你这种无知的女人,自然是不会懂的。”小男孩回呛。

曹盈盈被气得个够呛,估计是懒得再计较了,就瞪了一眼他道:“东西都送到了,你还木头桩子一样的,杵着干嘛?还不快走。”

小男孩没理她。

我忍住笑,赶紧找了一个平整地方,将那脏兮兮的布包打开了。

里面是一只八卦阵盘,一串刻着符文,却没有铃芯的铃铛,一个用黄绸子包的很仔细的铜手绳鞭,还有一些小本和符纸。

全都是宁伯的东西。

我一惊,打开信封去看,才知道,那时候的宁伯,已经不在了……

“等一下。”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宁伯叫住陈道长,快步的走回家中,拿了一个小包出来。

他笑着递给陈道长道:“我守着村里这么多年,留着这些宝贝也没什么用,你我也算有缘,这几样法器你拿着吧,以后一定会用的上的。”

小包裹的不紧,顺着缝隙,我看到里面有个八卦镜,还有几样刻着符文的黄铜色物件。有一个铃铛,竟然和陈道长压在学校水箱门口的法器差不多。

“哎呦老哥哥,这都是传世的宝贝,我怎么好意思要呢?”陈道长乐的合不拢嘴,嘴上一直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布包,只往自己衣襟里塞。

宁伯被他逗笑了,此时夕阳西下,荒村小路一片金光,光从他身后散开,将他周身渡了一层金光。

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