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

我看看师父，又看看陈道长。

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眉头紧锁着，眼神也很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听话音，二十年前，他们也跟一条珠链有过渊源？

我看了一眼师娘，她的脸色也不好，筷子上还夹着菜呢，手却没动。

终于。

陈道长一咬牙，开口道：“走，老张头，咱们过去看看。

二十年前疏忽了一次，这一次，不管这条珠链是不是之前那东西，咱都得过去看看，同样的跟头再也不能再两次是不？。”

说着，他站了起来，回屋抄起了一个小布包，饭也不吃了，搭在身上就要离开。

他倒是带东西了，可我身上除了一道辟邪符纸，什么都没带。

“啊晧，啊晧？”我赶紧在心里叫她。

过了半天，她的声音软绵绵的传了回来：“恩，姐姐，我刚才在睡觉，姐姐，有什么事儿啊？”

最近，她一直嗜睡，每天都躲在房里，我几乎都看不见她。

“阿晧，我桌子里面有一叠符纸，你能帮我送到门口吗？我要和师父他们去一趟近水楼。小海棠好像出事了。”

“哦，好。”

她应诺了一声。

师父师娘倒是没什么带的，我们几个这就起身往门口走。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小月也拿着一叠纸追了过来。

“啊晧呢？”

小月道：“哦，这孩子说困，非要我送过来，红叶姐，你要去近水楼吗？会不会有危险，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笑着道：“离这么近，我还是跟着师傅师娘他们一起的，能有什么危险，你就老实在家呆着吧。”

小月想想也是，就没多说。

“红叶姐，你小心一点。”走到门口的时候，小月忍不住喊住我，又嘱咐了一句。

天有点黑了。

戏园子门口的长灯笼都点燃了。

十几个大红灯笼串成长长的一串儿，从屋檐一直垂在地面。

南小月穿着一身霞红色的水面袄子，站在戏园子门口的圆拱门下。

她今天可能是特意去见小雨了，脸上画着淡妆，漂亮的弯唇点了蔻红，头发整整齐齐的，梳成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发尾系着我上次特意给她买的绢花。

小姑娘比我小，可是自从过了年，个头一天比一天高，脸蛋圆润，肩膀也挺宽，冷眼一看，竟然感觉和我差不多大。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瘦瘦小小，差点被祭河神的小丫头了。

在有几天，她就成亲了。

“放心吧，我会的。”我笑了一下。

小月也笑了。

灯笼将她的脸蛋映的红红的，像苹果一样。

我以为，她就和往常一样，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而我也随意的回头应了一声。

临出门时我还在想，今天晚上若是回来的早，就去小月房里睡，她快出嫁了，我是他姐姐，要和她聊聊知心话。

可是……

人永远不知道，身边哪个天天见面的人，在哪一次分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霞红色的袄子，麻花辫，笑的像红苹果一样的脸颊。

很多年以后，午夜梦回。

每当我想起戏园子长灯下，那张稚嫩又充满笑颜的脸庞，我的心口便没有来的痛。

如果，如果这天晚上回来后，我能细心一点。

如果，第二天一早，我没有跟曹盈盈去做礼服。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小月不见了，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是不是她就可以穿上最爱的红嫁衣，穿上我们一起挑选的婚鞋，欢欢喜喜的嫁给的小雨了？

小雨那么喜欢她。

她又那么勤快善良，那天他公婆过来，我也仔细掂量了，一家子都是好人。

她嫁过去以后，一定生活美满，幸福开心。

可是……

没有。

从近水楼回来后，我疲惫又困乏，倒头就睡下了，第二天也没发现不对劲儿，所以，他终究没有穿上最爱的嫁衣。

也没有嫁给最爱的小雨。

一口赤黑的木棺材，漫天黄纸，一碰清土两行泪。

红颜枯骨，终究是天人两别。

情难控，意难平。

南小月是我这辈子，另一件遗憾。

“红叶小姐！你救救我家姑娘吧，小草求求你了！”

才一迈出临山居的大门，小草就哭喊着扑倒，跪到面前，抱着我的脚就开始嚎。

这会儿，戏园子里还有场，门口坐着不少蹭戏听的短衣，听到哭喊全都回头，有几个好事儿的，还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样子。

“你快起来。”

我赶紧把小草扶起来，问道：“有什么事儿你说，哭哭啼啼的，也解决不了问题。”

“说，我说。”

小草使劲的点头，拉着我紧张的道：“红叶姑娘，这回可糟糕了！

我家姑娘，好像已经不是我家姑娘姑娘了。她好像变成更了另一个人，可是，她的脸还是原本的样子 。”

啥意思……

我有点懵。

小草可能也觉得自己的形容有点不多，缓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就开口道：“红叶小姐，我跟你细细的说吧，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我们跟您分开后，我家姑娘还挺正常的，可是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姑娘房间的灯亮着，屋里有很奇怪的笑声。

姑娘爱惜容颜，从来没有起夜的习惯，她说，夜里是保养皮肤的最好人时候，只有多睡觉，才会让皮肤更好。

我觉得奇怪，就踮着脚尖走过去偷看，我看到，我家姑娘，正散着头发，坐在镜子前吗梳头 一边梳头，还一边念叨着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就开始笑。

那不是正常的笑声，就好像，是掐着嗓子笑一样，听的人极其不舒服。

我本来想敲敲门，进去看看怎么回事的。可是姑娘突然又不笑了，放下梳子，吹了烛火，就躺回去睡觉。

我也没在意，就也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姑娘有大戏，我提早起来照顾她洗漱上妆，带发垫的时候，姑娘突然叹了一声，说昨天没睡好，感觉特别累。

我就顺口问她，昨天晚上在笑什么。你们猜姑娘说什么了？

她说，她根本就没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