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安转过身，高高的挑起眉头，一脸的不满：“顾总，说好的开诚布公，我可是做到了。你呢？是不是有点太不坦诚了。”

顾总这二十多年，简直把各派系各领导的拉拢当饭在吃，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再怎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儿，遇到了多了，也就驾轻就熟了。

顾总微微低头：“我是真的不太明白慕总的意思。我除了分内的工作，真的不擅长揣测老板的心思，还是请慕总说的再直接点吧。”

慕念安也不给顾总含糊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道：“想要直接点是吧？成，满足你。万坤新被我赶出去之后，CEO这个位置让你坐。”

为了防止绝不站队的顾总又跟自己打哈哈，慕念安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儿，又指了指地面：“抛开我和权少霆，明氏集团你最大，管理运营方面的事儿，你说了算。只有我和权少霆能让你滚蛋，董事会都没资格动你。这样，够不够清楚？”

顾总错开和她过分锋利对视的目光，淡淡的问：“那如果我做得不够好呢？”

慕念安：“那就像我今天让万坤新滚蛋一样，你做不好了，也给我滚蛋。明氏集团一把手的位置我给你了，你就必须得给我做好，这点没得商量。做不好，那就换能做好的人上来做。”

电梯外，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人们交谈的声音。

顾总能从基层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强悍的工作能力，性格中的果决也不可或缺。她当机立断的问道：“为什么是我？”

慕念安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笑眯眯的反问：“摆在桌面儿上的理由，你也猜不到么？别让我一开始就是失望，顾总。”

顾总：“…………”

她仿佛是在下决心，很快，也就是几十秒的功夫，顾总就已经下定决心：“因为我没有派系，背后没有靠山。我能做的，只有一心为公。让我坐这个位置，方便寰宇集团尽快推动吃掉明氏集团。”

慕念安伸出一根手指：“不光如此。你的工作能力与个人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我不选你，难不成我去选那个万坤新？”

顾总：“工作能力比我强的人，明氏集团也有很多。”

慕念安：“他们能像你一样，心无旁骛吗？他们的背后，也和你一样没有靠山吗？他们像你这么干净吗？”

一连三个质问，把顾总问的哑口无言。

说什么心无旁骛的干净，有些可笑了。自己能被慕总看上的，无非就一点。

说好点听，她是单打独斗，一个人就是一个阵营。可是说白了，她就是没靠山没战友的孤家寡人。

一个人是成不了气候的，从根源上，就断绝了一切她有异心的可能。

自己没有时间再慢慢地招兵买马，慕总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那么，自己就只能是个光杆司令，甭管自己想干点什么，她就一个人，能干什么啊？！

明氏集团刚刚被寰宇集团吃掉，还没完全吃进肚子里。不确定因素，还是无法避免。把自己扶持到这个CEO的位置，慕总的寰宇集团就不怕自己有异心。

这是其一。其次，自己没有派系，从不站队，背后也没有靠山。这个CEO的位置让自己来做，应该是可以服众的。至少，绝不会像万坤新这样，底下反对的声音那么大。

稳住了刚刚改姓还不稳定的明氏集团的人心，就给寰宇集团慢慢清除明家掉的身影，让明氏集团从里到外都姓权，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人心不稳，寰宇集团也不敢贸贸然就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变。明氏集团现在损失一毛钱，那可都是权家的资产。权家当然不会让自己利益受损。

拿自己稳住了人心，在慢慢的蚕食，不动声色之间的进行清理和换血。等到明氏集团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明氏集团了。

剩下的，是寰宇集团的子公司。到那个时候，恐怕明氏集团这个招牌，也要彻底消失了。

而自己，就是慕总暂时安定人心的工具。说到底，还是个工具人罢了。

顾总轻轻的叹了口气儿，自己一路走来独善其身，不被卷入权力斗争中的法宝，现在却反倒将她卷了进去。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顾总苦涩的点了点头：“我答应。”

慕念安摇头：“别答应的这么不情不愿。如果真觉得委屈，那就别勉强自己。我做生意，不喜欢强买强卖。你情我愿的事儿，别搞得像是我逼迫了你。没劲。”

顾总惊讶：“慕总？”

老黄笑呵呵的开口，道：“顾总，我想您是误会我们慕总的意思了。她是看中你的能力，并不是要强迫您……嗯，给她当条狗。”

顾总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老黄笑的可慈祥了：“顾总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可能是我说话有点太粗俗难听了，我换种说法儿。顾总心里觉得，慕总利用完你，就会一脚踹了你。就像今天的万坤新一样。顾总看见万坤新的下场，心里难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我说的对不对？”

顾总沉默了下去。

一直听说慕总身边的黄总监，就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保姆。是因为把慕总的生活伺候的舒舒服服，所以才被允许留在了慕总的身边。

可今天一见……传闻，果然都是不能相信的。

这位黄总监，心思也够老辣，目光也够毒辣的了。

自己心中想什么，他都猜的一清二楚。

这种人，你告诉我是个只会照顾主子饮食起居的太监总管？

真他妈扯淡！

老黄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顾总，传闻不可信啊！我看您就是听外边的闲言闲语听得多了，才会这么误会我们慕总的。不过没关系，这些都是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了嘛。”

电梯里已经没有暖风了，即便如此，顾总被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丝里，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顾总强自镇定的问：“不是这样吗？”

老黄一口咬定：“当然不是这样。不信，顾总您亲口问问慕总？我们慕总可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找顾总您的哦。虽然我不知道慕总诚意的具体表现是什么，但我知道，这份诚意，一定能够打消顾总您的全部怀疑。”

说完，老黄把手中的公.文包拎到顾总的面前，侧头问道：“慕总，我猜的对不？”

慕念安笑了：“你还真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老黄挺得意：“因为您的习惯，我一清二楚！”

今儿一上车，慕总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公.文包里的文件，这行为就很奇怪。

再重要的文件，慕总也没有这么重视过。她平常做事情本来就仔细小心，不会马虎的犯下这种小失误。

出发之前先确认文件，那肯定是跟今天来明氏集团视察有关的事情。今儿的任务就一个，罢免万坤新，提拔顾总。

万坤新那边能有什么文件这么重要啊，那就只能是顾总了呗。

跟顾总有关的文件，那肯定是用在这个时候的呗。

他老黄是笨了点，那也是跟权总慕总他们这些人尖儿相比之下，显得他蠢了点。他又不是真的傻瓜。

老黄和慕念安之间的这份默契，是他们主仆二人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不够了解熟悉对方，没这么默契。

慕念安笑着点头：“口说无凭，我现在说的天花乱坠，顾总也一定不会放心。老黄，还等什么？把你包里的文件拿出来给顾总看看。”

老黄‘嘿’了一声儿，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两个文件夹。一叠，轻飘飘的就几张A4纸。拿在手里，都感觉不到分量。

另一个文件夹，那就厚的能当凶器使用了。公.文包的沉重，都是这份文件。

慕念安扬了扬下巴：“薄的那个。”

老黄点头，把薄薄的只有几张A4纸的文件夹递给了顾总。

顾总翻开只看了一眼，就屏住了呼吸：“慕总？！”

慕念安又是一扬下巴，老黄就默契的摸出了一支钢笔塞到了顾总的手中。

顾总握着钢笔的手，仿佛有千斤重。

慕念安不着急，可修电梯的工作救援人员，已经开始准备救人了。

“里边的人稍等片刻，很快就能把你们救出来了！”

慕念安慢悠悠的问道：“顾总，还等什么呢？签了这份文件，你就不是普通拿年薪的打工人了，你是拿干股分红的小股东。我可以过河拆桥，我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能随随便便就把顾总的干股再抢回来不是？”

“……里边的人，后退，我们要强行把电梯的门给撬开了。”

听到这句话，老黄笑着从顾总手里抢走了文件，然后折起来放进了顾总的风衣口袋里中。

老黄说：“顾总，这就是我们慕总的诚意。您收好了。漂亮话说的再多，都不如这一份干股文件来的实在。文件呢，您先不着急签字。可以拿去让您的律师看一看，再确认一下。毕竟这文件也不是卖西瓜这么简单，您拿回去多琢磨琢磨，咱们两边都放心，是不是这道理。”

三个人，并排贴着电梯里的镜子站好。

老黄忍不住笑了：“慕总，咱们这样儿，有点好笑。”

慕念安也笑：“是挺滑稽。”

顾总迟疑了一下，一只手摸着风衣口袋里被叠起来的文件：“慕总，我还是有疑问。”

慕念安：“好奇为什么偏偏是你，对不？”

顾总点点头。

慕念安：“顾总，说真的，这事儿没那么复杂。你呢，也别把我想的太复杂了。至少这件事是很简单的。你有能力，有本事，把明氏集团交给你，我和权漂——权总都放心。你呢，心思也相对比较单纯。”

顾总嗤笑一声：“能爬上这个位置，没人单纯。”

慕念安：“我也没说你这个人单纯，我是说你做事情的心思相对比较单纯。你心里边没那么蝇营狗苟的机关算计，就一心扑在工作上，拿成绩说话。这不是我空口白牙拿嘴巴说的，这是你一路从基层爬上来的事实。”

顾总苦笑一声：“是事实，但并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