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元儿，你姑妈人在扬州是没办法参加我们阿福的洗三和满月酒了，她就提前将贺礼送了过来，托付我一起带给你，还说让你不要介怀。”

许久未见孙女，还有小曾外孙，贾母一时高兴，差点忘了这事。

姑妈？是绛珠仙子林黛玉的母亲贾敏？

因为这几年元春一直想着怎么保全自己和贾府，倒是把书中的女主角都给忘了。

算算年纪，宝玉如今已经七岁了，那林黛玉也快到入贾府的时间了，这么说贾敏也快要病逝了。

虽然未曾见过这位姑妈，但是她在贾府时也时常听贾母说起过，料想也应该是个如林黛玉一般钟灵毓秀的女子吧，想到她不到三十便会香消玉殒，心里不禁有些惋惜。

这么想来，红楼梦中的女子虽然个个风流灵巧，但还真没几个有好结局。

她有心问问贾敏的情况，“说起姑妈，她随姑父去扬州上任已经不少年了吧，表妹想来也有六七岁了，不知她们近况如何？”

说起这个贾母就想叹气，她这一生生了两儿一女，女儿年岁最小却生得聪慧可人，她与荣国公也最疼这一个女儿，千挑万选才给她选了一个青年才俊，哪知道成亲没多久就和姑爷去扬州了，如今母女俩已有十多年未见了。

这倒也罢了，可她这女儿实在是命苦，一想到这里贾母不由得落下泪来。

“难为你还记得你表妹，她如今六岁了，正好比宝玉小一岁。也不知怎的，自打你姑父他们去了扬州之后那是诸事不顺。以前都还好好的，如今一大家子却都病歪歪的，尤其是你姑妈，听说现在身体越发不好了，看了不知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也一直不见好。”

她女儿早先年虽然身形比别的女子纤瘦些，可是身体是却对没问题的，不然人家几代单传的林家又怎么会娶她敏儿。嫁入林家虽子嗣来的晚些，可到底也生下了一儿一女。

明明怀孕时也没什么不好的，可自打生下孩子后，这一大两小都病怏怏的，最后也没保下那个哥儿，才三岁就没了。

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再生下一个，现在就连姑爷身体也不大康健，看这样子是没多大可能再生了，她敏儿和玉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王夫人看着贾母老泪纵横的说着贾敏的事，脸色有些难看。毕竟今天是她外孙洗三的日子，你这突然哭起来也太晦气了。

她心里撇撇嘴，以前在家里千娇万宠，后来又嫁了个年少有为的郎君有什么用，女人啊，不还得看自己的孩子吗。

还以为多大本事呢，结果连个儿子都没留住，剩下的这个女儿也病歪歪的，也不知能不能养活。不像她，生得这两儿一女多健康啊，连外孙也是虎头虎脑的。

要说王夫人和贾敏有仇吧倒也不至于，只不过王家一向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儿会来往交际、打理家事即可。贾敏又有着才女一贯的清高自傲，王夫人与贾敏当然处不到一起去。

除此之外，小姑子与嫂子难免会有些矛盾，但无论是贾母还是贾政都站在贾敏一边，这让王夫人怎能不恼恨。

所以听说这些年贾敏过得很不好她颇有些幸灾乐祸。

元春不知道王夫人心里想些什么，不过听到贾母这么说她心里有些疑惑。

由于林黛玉病西施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贾敏又是年纪轻轻就病逝，元春还以为贾敏也像林黛玉一样从小身体就不好呢，谁知竟不是吗。

“听老祖宗这么说，姑妈是这些年才病的吗？”

贾母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掉眼泪，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只是面上还带着哀伤。

“是啊，你姑妈年轻时身子不说多好起码一年也没病过两回，哪成想去了扬州慢慢的就病了，你表弟去后更是卧床不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都说江南的风水养人，我看啊全是胡扯，还是比不上我们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

也许是好不了了，但贾母不敢深想，毕竟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最接受不了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就奇了怪了，如果真是这样姑妈的病就太可疑了，毕竟一个人病了还说的过去，这一大家子病的病死的死也太过凑巧。

不说别人，就林如海能完整考下科举就说明他身体还不错，差点的比如贾珠不是就没熬下来吗。而且病的时间也很微妙，偏偏是去扬州后才病的，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元春就拐弯抹角的哄着贾母多说一些贾敏他们的事，王夫人虽然不乐意但看女儿想听便也使劲回想，把她知道的也都给说了。

说到后来，连四大家族其他几家的事都说了不少。

等宴会结束，客人们都走了，水沐洗了个澡待闻不到身上的酒味才来了熙华院。

这个时候阿福吃的饱饱的被奶娘抱下去睡了，本来元春还想着带阿福一起睡，可是这小子嗓门实在是大，三更半夜好几次饿了、尿了就哭号起来，吵得元春脑仁生疼。

最后还是水沐脑冒青筋爬起来把他丢给奶娘他们夫妻两才能睡个安生觉。

元春因为心里存着事要和水沐商量，所以想等着水沐回来。

本来是想拿本话本边看边等好打发时间的，可是坐月子不宜点灯看书，被柳枝劝下了。

说到柳枝，如今水芸的身体已经稳定了，也一直没犯过病，所以水沐就让柳枝回来了，正好照顾元春坐月子。

元春无法，只能靠着靠枕等，哪成想就这样等睡着了。还是水沐过来想把靠枕抽出来让她才惊醒的。

“是不是我动作太大吵醒你了？宴席已经结束了，你接着睡吧。”水沐拍了拍元春的背。

元春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但这会子想起本来要说的事，她哪里还睡得着。

她拦住水沐的动作，仍然靠在靠枕上，对他说：“没，我本来就想着等你回来有事和你说？”

听到有事，水沐想起今天贾母她们来过，还说了许久的话，他眼神一厉，他问：“什么事？是不是贾府出了什么让你烦心的事了？”

大有是谁让你不高兴我立马让他全家不高兴的架势。

元春看他这随时准备去找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四哥你说什么呢，有你这尊大神镇着，家里哪还敢惹事啊。我这会子是要和你说正经事呢，你知道我姑父林如海吗？”

听闻不是有什么事惹元春不高兴水沐放下心来，他索性一并躺下，右手枕着靠枕撑着头，与元春面对面。

“林如海啊，他倒是个能干的，只看他任巡盐御史也好几年了，就知道他很得父皇的心。”

元春对后宅这些比较精通，但要真说官场上的事那就两眼一抹黑了，红楼梦中对林如海的着墨也不多，只知道是个疼爱女儿的。

“这样的话我怎么没听四哥说过，如果他真这般厉害，他又在扬州，那里正好是甄家的地盘，四哥有试着拉拢他吗？”

“林如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又一直只忠心于父皇，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能轻易尝试，我那几个兄弟可都铩羽而归了。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他虽然是你姑父，但仅凭这点他是不会轻易站在我们这边的。他忠心和才干都是有的，到底可惜了。”

元春听水沐这么一说，才知道她这个姑父到底不简单，应该说不愧是绛珠仙子的父亲吗。不过这个可惜是什么意思？

看出元春的疑问，水沐也不觉得不应该让女人接触政事，他直接给她解释：

“江南这地方自古以来世家和豪强，官员和商人互相勾连，水深得很，所以巡盐御史只有皇帝心腹才能担任，一般也不过三年任期，不然再怎样能干，再怎样忠心都得被耗死在这任上。”

“林如海能在扬州一干就是这么多年，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不过按这目前的趋势看来，父皇怕是不打算让他回来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撑多久？也撑不了四五年了，要不然林黛玉也不会成为孤女。

不过这么看来，姑妈一家的病就很可疑了，再想起今天听到的四大家族的事，元春差不多已经确定了。

“如果真能让姑父投靠四哥，四哥可欢喜？”

水沐不敢相信，毕竟林如海有多油盐不进他是知道的。

“你真的有办法？”

元春靠的久了有些不舒服，小心换了一个姿势，然后她说：

“四哥你们目光都放得太长远，却看不到后宅里这一亩三分地的事。你也说了，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让我姑父功成身退了，他再怎么忠心也都会心寒。况且姑父家几代单传，儿子早夭不说，就连膝下仅有一个的女儿身体也不好，如果他知道这其中的猫腻的话你说他会怎么想。”

这水沐还真不清楚，一来扬州距离京城极远，信息交流不畅；二来就像元春说的那样，他没事也不会盯着人家后宅看啊。

“猫腻？元儿你是发现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