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贾元春

宣郡王看着底下人送上来的东西,神色难得有些严肃。

“你们确定这些东西没问题?”

“王爷放心,这些都是我们的人查出来的,没有其他人经手。这回要不是我们的人一直盯着甄家,也不会发现有人要告御状,然后被甄家一路追杀,这才被我们及时拦了下来。”

宣郡王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他盯着水泽和甄家他们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找到突破的地方,这次却突然有人冒出来,还掌握甄家的罪证,这也太过顺利了。

“查清楚没有,这人的身份有没有问题,要知道,这些东西一般人可是查不出来的。”

“回禀王爷,此人是金陵原知府□□的孙子李训,当初□□给甄家行了许多方便,知道了甄家不少事。后来甄家被告发,□□就被推出来了,李家因此满门抄斩。李训是他们家全力才保下来的。”

“保?怎么个保法?”

“当初被斩首的根本不是李训,而是李家忠仆之子。李训逃出来后就一直顶着他的身份被那个仆人养大。”

宣郡王听到这里,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倒是个忠心的。”

连自己儿子都能舍去,可不是忠心吗。

下属立在一边,当作没听到这句话,他接着说:

“当初仆人带着李训出逃时,□□让他们带走了这些证据。后来李训长大隐姓埋名混到甄家当仆役,又陆陆续续打听到一些消息。这次我们的人救走他后,根据这些消息又查探到甄家的罪证。”

这些事半真半假,李训的身份也是真的,可是他出逃时根本就没有带走这些证据。毕竟以甄家的手段,怎么可能不提前毁了这些东西。

所以后来李训才会去甄家查探消息,可是一无所获,还差点露出破绽,正好被林如海的人发现救了下来。

知道李训的身份后,水沐就将计就计,让李训配合他们演一场戏。

宣郡王的人查出来的不过是水沐想让他知道的而已。

“这么说来,甄家是自作孽不可活,看来连老天爷都站在本王这一边。”

宣郡王收起手上的折扇,在手上敲了敲。

他想着这段时间水泽给他下的绊子,还有甄妃对他母妃的欺辱,不禁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

“既然人是你们从甄家那里截来的,那估计水泽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事不宜迟,本王得尽快把这些证据呈给父皇,免得迟则生变。”

宣郡王不等明天的朝会了,他直接让人备车去了皇宫。

皇上看着这些证据,气血一阵上涌,之前就隐隐有些沉闷的胸口,现在更是让他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这些年念着甄老夫人对他幼时的照顾,他是处处给甄家优荣。

在宫里对甄妃也是如此,甄妃受宠至今,又是宫里仅有两个皇子的人,这可不仅仅是皇上喜欢她。

他也不是不知道甄家那些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养大了他们的野心。

最叫他痛恨的是还太子一事,这会儿皇上也不想想当初对太子的打压,只觉得要不是甄家对太子首尾两端,煽风点火的,他的太子怎么会想着谋逆。

皇上想起太子以前对他的孝顺,二人父慈子孝的样子,他就更是悲痛。要是太子还在,哪里还有老五和老六的事。

对,老五,甄家做的这一切不还是为了水泽吗。

皇上心中怒意更甚。

他向着桌子一挥,衣袖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下去,然后撑着桌子不住喘息:“来人,传朕的旨意,叫水泽那个逆子给朕……给朕……”

话还没说完,一口血喷了出来,突然倒了下去。

宣郡王大惊,“父皇!”

“皇上!”周围的太监宫女也乱成一团。

等皇上的意识终于清醒的时候,听着周围的哭声,他心里有些不详。

他感觉了下,身体一阵沉重,胸口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费力的睁开眼,问道:“朕……朕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皇上又惊又怒,这时他才发现他右手也抬不起来了,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的身前乌压压一大片跪了许多人,甄妃,吕昭仪等后宫妃嫔,还有老五,老六都来了。

不过皇上的眼光都没在他们身上停留过,只死死的盯着太医院院正。

太医院院正满脸全是汗水,这会儿也顾不得擦。

他跪在地上,头抵在手上,声音含着一丝颤抖:“陛下,您这是急火攻心,导致气血逆乱,乃是中风之兆。”

果然是中风!

其实他刚刚就有预感了,但是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会儿听到院正这么说,他不由闭上了双眼。

“可还能治?朕的身……身体还能恢复吗?”

“请恕臣等无能。这病若是圣上静心休养,不要劳累,寿数还可与常人一样。至于其他的,臣无能为力。”

静心休养,不能劳累!

皇上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是皇上,怎么可能静心,又怎么可能不劳累。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要是他想活命,皇上就做不成了吗?

想到这里,皇上粗喘着气,眼神阴鸷,看着底下这些人,仿佛随时可择人而噬。

感受到身上刺骨的目光,就连哭声都停了一顿。

“陛下息怒,您这病不能动气啊。”

院正听到这动静,连忙劝道。

皇上也感到大脑一阵晕眩,他连忙强行平息下来。

又听到几个妃嫔的哭声,更是心烦意乱。

“哭……哭什么,朕还没死呢,全都给朕……不许哭。”

既然他的身体都这样了,又需要好好静养,那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安排。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传朕的……旨意,让二品以上的大臣,宗……宗室,还有其他皇子都……都过来。”

“是,陛下。”

甄妃听到皇上这么说,她借着帕子擦拭脸上的泪痕掩去了唇边的笑意。

等众人都来齐,除了皇子还有他们的生母外,就只有几个心腹大臣和宗亲在屋内,其他人都在外等候。

皇上看着他几个儿子,神色莫名。

老大已经废了,不行;老三心性、实力都不行;老六野心太大,甄家也不能留了,所以老六、老七都不行。

而老五,这一次老六和甄家下去了,朝堂上他一家独大,那他这个父皇也就没什么用了。还有,这次他中风追根究底还是老五和老六惹出来的。

这么看来,就只有老四了。

他能力足够,手腕又强硬,只是朝中无人,还需要他这个父皇来扶持,只这一点,他以后就得敬着他。

而且,皇上想着胸口那里的手帕,可惜试了半天,手还是抬不起来。

绣绣临终之前就是希望与他合葬,要是老四登基就可以追封她为太后,也算是了了绣绣的心愿了吧。

皇上费力的来口:

“丞相你给朕拟旨,瑾王水沐,人……人品贵重,才德出众,深得……朕意。由于朕身体欠安,朕决定退位于瑾王。即日起,瑾王……瑾王水沐就是皇帝了,你们要尽心辅佐他。”

在听到瑾王名字的那一刻,宣郡王脑中一蒙,刚刚勾起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要知道自打皇上召集众人,宣郡王就知道下一任皇帝应该就定下来了。水泽已经不行了,本以为皇位一定是他的,没想到竟然跑出来一个程咬金。

他看向水沐,不过这动作也不突兀,这时候,满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水沐身上。

水沐恍若不觉,他神情悲痛,膝行几步跪在皇上床前。

“儿臣谢父皇看重,可是儿臣非嫡非长,实在难以担当重任,还请父皇三思。”

一般皇上退位,不管心里怎么想,新皇都得推拒一番,以示谦虚和孝心。

皇上自然也知道,他也不在乎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想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意,可惜这会儿脸上肌肉不太能控制得住,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朕心意已决,你不必推辞。朕既然选你,你肯定有……有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怕是好控制才对吧。

水沐掩去眼中的嘲讽,低下头重重叩首。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必定不负父皇的期待。”

就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地,丞相要去草拟圣旨的时候,甄妃出声了。

“且慢!”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看着甄妃,皇上眼中充满了怒火。

本来他还想着把甄家留给水沐处理,正好也让新皇立个威,没想到这时候她还敢站出来。

“来人啊,将甄妃和六皇子,七皇子一起拿下。”

可是门口的侍卫迟迟没有进来,众人的眼中惊疑不定。

“圣上可是想着怎么没人进来?”甄妃被水泽扶着站起来,走到皇帝的眼前,七皇子也跟在后面。

“你这个贱人做了什么?”

甄妃没有回答,她看着宣郡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想来你已经把东西都给皇上了吧,不然他好好的怎么气成这样?”

宣郡王看着甄妃,越来越不安起来。

“大胆,父皇面前,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想谋逆不成?”

“本宫就是谋逆那又如何?”说完,拍了拍掌心,清脆的声音在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屋内异常响亮。

这时,一直毫无动静的侍卫冲了进来,手中锋利的兵器对准了众人。

“大逆不道啊,安郡王,你们这是大逆不道!”

有几个老臣痛斥道,却被侍卫一刀捅死,鲜血溅在旁边人的身上,淋了满头满脸。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老实起来,不敢再言语。

“陛下,您怕是想不到吧,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的侍卫统领早就是臣妾的人了,您也不要指望外面,整个紫宸殿都被我们的人给制住了,保管大家插翅难飞。”

“你……你……”皇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您可别激动,今天是我儿的大喜日子,臣妾可不想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贱人!”

甄妃被骂了也不恼,她弯下腰,从皇上的衣襟里抽出那条手帕,看着上面被摩挲的都有些起毛的绣球花,她嘲讽的笑了。

“怎么着,陛下还想着姐姐呢?所以铁了心的要把皇位传给她儿子?”

甄妃瞥了一眼水沐,即使被刀剑所指,他仍然不动如山的跪着,不见一丝惶恐。

还真是那个女人养出来的,表面功夫一套一套的,不过现在还不是落在了本宫的手里。

“陛下这满腔深情臣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甄妃转动着手里的帕子,“难道您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条手帕有什么不对吗?”

她对着皇上,一字一句,状似惊讶的说:“陛下,姐姐的那条早就被臣妾给烧了,这不过是臣妾宫中的一个粗使宫女仿的。您日日夜夜随身带着竟从未发现吗?”

“看来您对姐姐也不过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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