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的墨菲斯托眼里,那白袍的‘神圣仲裁者’，竟是比撒旦还撒旦、比古蛇更古蛇的。

他看着她，像看着那传说中的七首十角之红龙,而眼里映出她的光，也像见了那七重冠冕行于日月之下的反光。

她站在猩红宫殿中，在浮雕众魔环绕之下,如此格格不入——

——又在他眼中显得,如此虚伪冷酷。

“你与那位‘撒旦’迟早要有一战。”墨菲斯托艰难的冷笑道,“不是你净化他、就是他抹杀你……为了这黑暗权力的归属。”

白锦对敌人的言论毫无感触。她从不去思考亮了血条的家伙抛洒的垃圾话。

这大概得归功于那个白骑士——经历过那样一个打起来就像个超高速背地旋转大乌龟一样恶心的垃圾话大师折磨后，《天选》天梯竞技金字塔顶端百强选手们早已集体磨砺出了一颗颗钢铁之心……

更何况……

黑暗权力？

白锦动了动嘴角。

——恕我直言，它对我毫无吸引力.jpg

开玩笑的说,这世上有什么财富与权力是比能管住超人每天晚上睡哪屋更好的吗？

没有！

哈,说白了其实就是——不可否认，她已经拥有最好的一切了。而现在，她只想让未来更和平、更美好,比他们想象中的一切未来，都更配得上这天底下所有栉风沐雨为世界而努力的人们。

“afinerrld.”

这才是现在的她眼中，最值得追求的那个。

而墨菲斯托，他毕生追寻他口中那至高的权力，甚至于看谁都是同道中人……他的明智更多存在于俯视‘弱者’时,无论是力量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于是当他面对的角色换成他没把握击败也没把握看透的强者,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在用自己的思维代入我。”白锦轻声道。

她明明语气平静、声线温和,墨菲斯托却莫名感到了一丝暗藏其下的讽刺与深埋不露的轻蔑。

他心下更深一层的焦躁起来。

无论是谁，在自己还不想被截止生命时,如果直面了真实不虚的死亡威胁，承受的压力都庞大到他人无法理解。

尤其是墨菲斯托：他一贯不会被任何人找到——尤其是找上门来！可这两个人大概是份属例外。在他们面前，所有虚虚实实的花活儿都实打实是虚的,真正会化虚为实只有一句话……

——‘我来了，你完蛋了。’

墨菲斯托眼角一跳。

他看了看面前两人，沉吟半秒，看似从善如流的举起双手。

“手是我动的，但主谋是玛门，他想腐蚀人间——你们知道的，他一直都致力于这个，并称之为伟大事业。”他说，“计划开始其实没多久，总共只选择了三个人。”

……

即便早有预感，白锦也还是被他表面上能屈能伸的程度震惊了一下。

毕竟上一个进本的boss彭透斯作风那么硬气，这个还没进战斗就直接怂了一波，着实是叫人心理落差稍有点大。

但即便如此，白锦也不会略过其它一些东西。她将光能大量导入[圣言]和[布道]两个法术里，沉声问道：“古一法师，你有意见吗？”说着，她顿了一下又道，“鉴于我在地球对外关系上是个新手。”

……意见？什么意见？

圣言冲激下的墨菲斯托皱眉低头，让自己不加掩饰的颤抖与痛苦展现人前，以此遮蔽自己眼中的恶意。

而让那恶意更深重的，是古一法师的回答。

“做你想做的吧，选帝侯。我去找玛门谈谈。”白发白须的老人呵呵笑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反正烂摊子不用我自己来收拾！”

“……？”

白锦被这明目张胆的“哈哈老子就是要放飞自我啦！”震撼了一下，直到那给无数人收拾了近千年烂摊子的法师飘然离去，赶往那地狱亿万恶魔汇聚之城——潘地曼尼南。

在传说中，那座‘无回城’是玛门命众堕落天使发掘财宝为撒旦建造的王城。可据此前古一法师的说法来看，玛门也没安好心——他把自己的一部分与这座城市链接在了一起，从此，无论是谁身处这座城市里，都会为他的力量与对人间的侵蚀进一步添砖加瓦。

而当时的白锦这么理解了一下：“概念增幅？而且谁进去都是在帮着他发展资本阶级？”

古一法师罕有的为之沉默了一下，道：“这说法没什么问题。”

而对他之后要去找玛门谈谈这事儿，白锦也早给出了她的反应——

她在两人传送来墨菲斯托领地前给古一法师叠了近百个大大小小的增益效果，单只是不同属性或同属性不同幅度的攻击增幅一类，就有二十多个。

“砸。”她铿锵有力道，“砸大个儿的，这套不行我给你开禁术，一个不够开三个！”

古一面色古怪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开传送门时才恢复过来。

而现在，场内只剩下白锦和墨菲斯托了。

猩红宫殿中，稀薄迷离的血雾早从各处角落里生长而出，弥入整片空间里。但这儿的主色调本就是红的——亮红、暗红、黑红、血红，所以淡薄红雾落入其中时，竟只是为这一切增添了一丝鲜艳色彩。

——它似乎毫无恶意，只是这里的自然变化。

“……选帝侯，”那血红的、万相的魔王抬起头，轻声道：“你发现了吗？你在……否认自己。”

他这幅面貌虽肤色猩红如血，但长相实在是英俊极了。在噩梦一般的场景中，他就像那诱人堕落的魔鬼……噢，不，他本来就是。

“不要否认自己的**……”他轻柔低语着，任何一个人听了那声音都会忘记他此前的所有冒犯。“权力是万古以来人神共逐的至高珍宝，你知道的……你想，而且你能得到它。”

“与我合作吧，选帝侯，我看得到你的本质——还有你内心深处的渴望。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在诱惑的幻音响起时，墨菲斯托身上也发生了变化。他的皮肤变得坚硬、身体覆上铠甲，一颗长有双角的颅骨在他双手上缓慢现形——那是一个神器，是他早在黑暗时代之前原本身份所属组织的标志性物品。

黑暗时代之后，本是外来者的他心知肚明这世上有太多老朋友披了马甲照旧行动，为防哪天被什么传奇圣骑士之类的突然掀了马甲按在地狱里打，他再也没动用过它。

与此同时血雾色泽更加深重，宫殿中那艳丽雕饰似乎都活了过来！不——那本来就是活的！那些似是人类的俊男美女从房梁上、立柱上、墙壁上、帘幕上、王座上攀绕而下，接二连三没入血雾，要像它们生前做人时那样为魔王取乐——

可这一切并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血雾里，亮起了一道光。

“好家伙……‘堕落者之颅’？你是……恐惧魔王，孟菲斯托斯？”举起提灯驱散众魔的白锦惊叹道，“不是我说，有些日子不见，你燃烧军团怎么这么拉了？”

墨菲斯托：“……”

拿头骨的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