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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毅目不斜视的走过长街,走到了农贸市场附近的一家肉铺里,肉铺伙计一看他,亲热叫道:“凌哥,您来啦!”
凌毅点点头:“老张在吗?”
从清平镇到县里每天两趟班车,早上六点一趟,下午三点一趟,下午去县城的这趟,第二天早晨五点的时候才能回到清平镇。
七拐八拐的山路,车子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县城。县城四面环山,依照河流而建,顺着大桥越过河流,翻上山顶就能去到对面山脊的临市,那是山花省的省会城市,异常繁华。
伙计忙道:“在呢,在后面对账,李哥刚走不久,他说您这两天可能会过来,张叔就忙着对账去了。”
凌毅掰着手指头算,他名声不好,想娶傅黎只能用很高的彩礼打动她的爹娘,就算梨子看起来挺不喜欢她家里人的,高额彩礼也要准备上,除了钱,他听说城里人结婚还兴什么三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就算她买不起全部,至少也得给傅黎准备其中两件,自行车他有了,等梨子嫁过来就给她骑。
凌毅越算越多,不由得心里觉得紧迫起来。
凌慧无语地摇头,好在凌毅在家一向说一不二,去干什么事情也不给弟妹报备,凌慧已经习惯了他突然离开又突然回家,叹了口气就去灶台上做饭了。
*
他快速洗干净手头被傅黎的血弄脏的外套,重新找了件外套穿上,骑上家里的自行车就往外走。
凌慧砍完柴回家,就见她哥风风火火地骑上车走了,看见她连话都没顾上说一声。
但这不妨碍凌毅的兴奋,傅黎亲口说了婚事会解决,又跟他那么亲密,那他们的婚事肯定不远了,他得提前准备起来。
凌毅骑自行车来到镇上,把车子扔在熟人家里,正好赶上去县城的最后一趟班车。
张游:“!?”
震惊过后他抚掌大笑起来:“你小子可终于开窍了,再不娶媳妇就成老光棍了。”
凌毅没说什么,挑开肉铺摊位后面的帘子进了里头,里头是个挺小的院落,还有两间屋子,院子中间有个石桌,一个白头发的老头正趴在那啪啪打着算盘写写算算。
凌毅过去没打扰张游,无声息地站在那看他算完之后,才问道:“怎么样,这个月挣了多少?”
张游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缓过神来道:“再这么吓我,我这老骨头就给你算不成帐了!”
张游朝凌毅努了努嘴,示意他看账本,随口问道:“这个月提前对账,咋滴,缺钱了?”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忙追问道:“是凌泽的病又严重了?”
凌毅见他慌张起来,摇摇头道:“没有,是我要娶媳妇了。”
见凌毅说娶媳妇的时候凌厉的眉眼软和,嘴角带笑,张游就知道这小子对要娶得女娃特别中意,于是道:“日子定在啥时候了,我到时候也去喝杯喜酒。”
凌毅翻了翻账本道:“六百我都提走吧,下个月肉联厂的猪肉钱先欠着,你给那边说一声。日子还没定,定了叫你们都来喝喜酒。”
“行,你小子心里有数就好,到时候缺什么跟我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张游说着,起身进了一间屋子,拿出一摞钱递给凌毅,“都在这儿了。”
凌毅接过钱装进口袋里,站起身:“嗯,走了。”
出了猪肉铺,凌毅去了县医院,找到熟悉的医生之后,让他给凌泽开这个月的药。
医生一边给他开药一边道:“先天性心脏病县里实在治不了,你得去省城才有机会找到能治的方法,这每个月几百块钱的进口药吃着,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你既然要给他治病就还得去省城。”
凌毅没说话,他也知道去省城治好,省里他也托人去问过了,不说适配的心脏源难寻,光是手术费用就是天价,目前他还没有攒够那么多的钱。
医生见他沉默,叹了口气:“上次我给他检查的时候见他状态还可以,要是不出意外,你这样好好养着活到三十岁没问题。”
凌毅接过医生手中的药单道了声谢,转身去窗口拿药。
他不想凌泽只活到三十岁,他想看着他结婚生子,能跑能跳,过正常人的生活,他答应了爹娘会照顾好弟妹,就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大抵是药价涨了,凌毅拿药的时候,付了四百二十块钱,比上个月多掏了三十块钱。
手中能动用的现金只剩下一百八十块钱,他预留了一百五的彩礼,剩下的钱都用来给傅黎买东西,可是现在……钱不够了。
凌毅站在医院门口,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拿定了主意,转身走向汽车站,打算在那找个椅子凑合到凌晨三点,然后坐上回清平镇的第一趟班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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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傅家一家人正在灶房里吃着晚饭,红薯玉米碜配腌酸菜,如果不是天天吃这些东西,那它吃起来还是挺美味的,又甜又香。傅黎吃着碗里的红薯玉米碜,想起她放在凌毅家的那些肉,还有早晨没带回来的猪肘子,略微有些心疼。
啥时候才能吃上她的肉啊!
反正这几天她是不会去凌毅家了,省得看见他脸红心跳的。
傅黎放下空碗准备回屋睡觉,突然听到院子外门声音嘈杂。她转身去看门口,就见拴好的木门被人暴力撞开,陈婆扔掉手中撞门的木桩,哭天喊地的跑进来哀嚎起来:“傅贵你丧良心了啊!把个破鞋嫁到我们陈家,还收了一百块钱的彩礼!”
“闺女搞破鞋还要把她嫁出去祸害别人家,傅贵你挨千刀啊!你对得起我们陈家吗?”
陈婆坐在院子中央骂骂咧咧,跟着她一起来看热闹的村里人凑在一起说着风凉话:“哎,听说了没,傅黎跟那个凌毅搞一块了……”
“能没听说吗?早上傅红可是亲眼看见傅黎哭着从那煞星家里跑出来的,王婶子也说在镇上见他俩走得很近……”
“你说这傅红也真是的,自家堂姐的事情嚷嚷的人人都知道,要不然陈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那丫头也到相看下家的岁数了,早就盯上凌毅了!”
“噫,还有人能看上凌毅,穷得叮当响,还是个坏分子,局子都不知道进去了多少回……长得好看顶啥用,一个眼神就看得人心里发毛!”
“嘿……吓人是吓人了点,但是够男人啊!要不说陈婆咋这个时候上门闹呢,听说那煞星出门了没在家,要不然能让她这么欺负他相好的?”
说话的人想起早些年间欺负凌家两个娃娃的那些人的下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里不由得为哀嚎不停的陈婆默哀起来。
傅贵见陈婆领了这么多人来他家闹事,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陈婆鼻子骂:“老东西,少跑我家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梨子清清白白,就没干过不正经的事情!”
陈婆抹了把眼泪,“我呸!”她往地上吐了口痰,“你还有脸说清白,她清白我就比她还清白,你让傅红说!”
“傅红、傅红出来,说给你二叔听听,让他知道他家闺女都干了啥丑事!”
听到自己被点名,躲在人堆里的傅红不得已走了出来,胆怯地看了眼气得眼红脖子粗的傅贵,正巧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傅黎。
这样近距离看着傅黎,她本来就晒不黑的皮肤更白了,白得像面团似的,黑亮的眸子注视着她,嘴唇殷红殷红的,胸前鼓鼓囊囊,穿着件旧棉裤,也掩盖不了细长的腿。
不用说,她这身材就是那些婆娘们口中的大胸细腰大屁股,男人们最爱的身材。
陡然间,傅红嫉恨得眼睛都红了,看着傅贵再没有一丝害怕,鼓起勇气道:“我看到了,我看到梨子姐拿着包什么东西进了凌毅家,被他压在墙上……”
傅红喘了口气,在乡亲们的唏嘘声里继续道:“过了半个小时满脸红晕的从凌毅家跑出来,棉衣扣子都没有系严实。”
傅黎走后,凌毅也没追。他知道她害羞,追上去也问不出什么,只有等她那股害羞劲过去了,才有可能从她嘴里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凌毅轻笑:“没事,你这身体还能再给我算个三十年。”
张游嘿嘿笑道:“你小子就知道奴役我,这个月的账都在这了……还有三天到元旦,正是卖肉的高峰期,你要是迟来几天还能再多点……不过已经挺好了,除了我们几个的工钱,还剩下足足六百。”
县城相比清平镇,已经是繁华许多,隔上一段距离就有一栋楼房,长长的街道就有五六条,道路上人们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时不时过去一趟公交车,路过街边音像店时,还能听到女歌星唱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