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打针

钱玉珠照顾梁高峰, 照顾到对方床上之后,自认为到手的鸭子已经煮熟,便大大咧咧回去上班了。

有校嘉华做标杆,刘大通一心想搞好镇供销社, 愈发看不惯钱玉珠的随意。

但她毕竟是自己外甥女, 再加上供销社到了一批洗发水, 销量很大,社里需要人手, 便默许她复工了。

没想到,他低估了一对**的羞耻心。

钱玉珠和梁高峰有了**,白天在社里暗送秋波就算了, 晚上, 竟然还躲在仓库,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可描述的职场py进行到一半, 就被刘大通抓了个正着。

“你们在干什么?流氓,跟我去派出所!”

刘大通揪着梁高峰的衣领……没眼看。

梁高峰慌乱地系扣子, 他其实也没想在仓库干什么, 无奈理智跟不上身体。

他心虚解释着,想打死不认账:“刘社长, 您别误会,我和钱同志什么都没有……”

“大舅!你放过梁大哥吧, 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钱玉珠突然插嘴。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下真的说不清了。

为了外甥女的名誉,刘大通只好暂时遮丑, 责令梁高峰请爹娘过来, 商量后续的解决办法。

还能怎么解决?不想被定成流氓罪、把牢底坐穿,只能娶人家姑娘了。

接到电话,梁父梁母第二天就乘车, 从县城赶到镇上。

一个月内,自家儿子干了两桩风流事,招惹了三个姑娘,他们气得七窍生烟。

但骨子里,他们依然觉得,儿子下放到农村太辛苦、太寂寞,才会被那些想攀高枝的山野村姑勾引、钻空子。他们依然愿意为他花钱消灾。

钱、刘两家笑了。

他们做为镇上大户,一不缺钱,二不缺工位,要的是个“公道”。

公道就是三天之内,姑娘小伙领证结婚。否则,梁知青在乡下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就会被捅到县城粮食局,梁家人的声誉和工作,也会受牵连。

梁家人显然有应对经验,提出先看钱玉珠的孕检报告。

钱玉珠登时哭闹:“出了这样的事,我可没脸去医院!有没有怀娃,我自己还能不知道?我还没过门呢,你们就不信任我,干脆让我碰死在这儿,一尸两命好了!”

说着,她就要往墙上撞,辛亏被自己爹妈拦住。

在县城,工作大过天。这次遇上硬茬,万一战火升级,金饭碗就没了。梁家只能认怂,同意子女婚事。

事情过于顺利,钱玉珠大获全胜。

她洋洋得意,忍不住给校嘉华打电话,向这位绯闻对象宣告主权。

校嘉华反而祝福他们,天生一对,自产自销,千万别流外人田。

梁高峰却陷入了迷惑。

他想不明白,明明说好的新式男欢女爱,事后互不强求,怎么就稀里糊涂地领证了?

尤其,钱玉珠“养胎”之后,刁蛮大小姐的脾气暴露无遗。她摊牌了,再也不装温柔体贴的解语花了。

短暂的生理满足之后,是巨大的精神空虚。

夜深人静,他愈加怀念心里那个聪明美丽,虽然表面冷言冷语,实际豁达开朗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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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华并不知道,自己还被渣男惦记着。

咸鱼宅在家中,每天依然忙得飞起。

洗发水热销后,供销社公司和洗化厂的电话不断,蔡小菊简直成了她的话务员,每天雷打不动请她去村口接电话,处理产品相关。

这一次,校嘉华心安理得地接受赞誉,没有把功劳推给旁人。

因为,洗发水的配方,本来就不是她提供的,而是她的宝藏老公白恪言。

上次五一劳动节,白恪言打电话时,温柔地感谢妻子赠他香皂。

校嘉华却故意调戏他:“小白同志,这些香皂算是你送我夜光杯的回礼,都是我亲手做的。你使用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被我无形包裹的温柔呀?”

“啊?”白恪言瞬间脸红了。他想起昨晚沐浴,身上还留着淡淡的花香。

“难道,你真把香皂送给别人了!哼,我上次只是说说而已……”

“没有的!”他急忙解释,“一直都是我自己在用。”

宿舍战友打趣他,别人都是给媳妇送香皂,做定情信物。白恪言倒好,媳妇反过来送他香皂。

这么一润色,白恪言把剩下的“定情信物”束之高阁,旁人碰都不许碰。

校嘉华知道他不能说基地的事,没有细问。继续聊起自己,说她最近用香皂洗头发,还是有些干涩。

若是旁人听了,一定觉得这个小媳妇太娇气 。普通人家都用皂角,能用香皂洗头,已经非常很难得了。

但白恪言听了,只有心疼。

他之前在研究院执勤,见过留洋归来的老师用洗发油,便建议她,“往蒸馏水、工业洗涤剂里添加硫酸盐,再用甘油做柔润剂……调试在一起,或许可以一试?”

这不就是最原始的洗发水配方吗?校嘉华惊喜极了。

她早就想做洗发水,只是苦于缺乏表面活性剂,没想到,白恪言几句话就点明了。

所以后来,王经理和海厂长询问配方时,校嘉华大方承认,是从京城的留洋老师那里传出来的。两位领导不疑有他,反而对校嘉华更高看了。

为了表示对幕后英雄的感谢,校嘉华又去村口供销社,给白恪言寄了不少东西,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回来的路上,碰上大嫂张红娜。她已经出了月子,白天背着娃娃,在农场干些轻活,挣点工分。

这会儿,张红娜正背着四丫铁妞,拎着晒小麦用的耙子,往农耕小学跑。

“笑笑,愣着干啥?防疫站的人正在给孩子打预防针,听说都哭成一大片了!唉呀,心疼我家铁柱、铁蛋和招娣……”

“你是说,他们在接种疫苗?”

目前条件有限,国内还没有统一的计划免疫。孩子接种疫苗,通常是突击性的,打到就是赚到。

有这好事,必须去看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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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华赶到农耕小学时,高年级的同学已经率先开打。

几名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为了给低年级的弟弟妹妹做表率,大孩子们乖巧地排着队,不哭不闹,只有正式打针时,才本能地呲牙咧嘴。

校嘉华扫了一眼医护队的冷藏箱,上面印着“bcg vaine”。原来是卡介苗,预防结核性疾病的,真正益国利民。

积极分子校大宝,已经打完预防针。他推搡着小石头,鼓励弟弟勇敢一点,“去吧,伸头缩头都是一针。”

小石头蹲在课桌下,红着眼睛,一脸宁死不屈。看见校嘉华,立即委屈地求抱抱,“娘,打针疼……”

校大宝抓狂:“娘,他还没打呢!”

校嘉华抱起小儿子,安抚地拍他后背:“小石头乖,打针虽然疼,但是对身体好。这样,等你长大了,才不会得肺痨病,也不会变成小呆瓜哦!”

老一辈“肺痨”的威慑还存在,小石头立即止住哭,“真的?”

“嗯,娘小时候也打过,所以现在,我才这么聪明好看呀!”

不仅聪明好看,还自信得很呢。

校大宝见弟弟被说服,急忙扯住娘亲的衣袖,往其中一个女护士身边凑,“娘,让这个阿姨来打,刚刚,她特别温柔,打针一点都不疼!”

女护士听了也开心,主动让小石头插队,“小朋友,谢谢你们对我技术的认可,我会手下留情的。”

校嘉华无意中看到对方的胸牌,“林静敏——京市xx医院护士”。

她心里讶异,一次普通的接种工作,基层防疫站就能执行,怎么会安排帝都的护士过来?

这位林护士很年轻,顶多二十岁。她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清丽的眼睛,像一朵又白又弱的小茉莉。

林护士的动作果然十分温柔。

她撩开小石头的衣袖,熟练地涂抹酒精……直到露出锋利的针头,小石头才后知后觉,又想哭了。

“宝宝不怕……”林护士笑着,取出一颗奶白色的糖丸,塞进小孩嘴里。

小石头咬开糖丸,刚品尝到一丝甘甜,手臂已经挨完了针。“娘……”又甜又痛,可怜巴巴,快到想哭都来不及。

校嘉华抱起小石头,真诚看向林静敏:“林护士,谢谢你!”

林静敏:“客气了,您的两个孩子都很乖,教育得很好。”

“对了,刚刚小石头吃的是什么?”校嘉华看出,那不是一般的糖丸。

“那个啊,是科学家研制的,脊髓灰质炎减毒活疫苗。”

“预防小儿麻痹的?”

“咦,你怎么知道?”

校嘉华暗叹,一颗小小的糖丸,却能拯救千万儿童的健康和人生。

生物科研者,总是一代又一代,守护着人们的生命和安全。

两个年轻的姑娘似乎很投缘,想再聊几句。张红娜背着铁妞,牵着三个娃,远远冲她喊,“笑笑,你们打完了没?咱一块儿回去……”

林静敏的手突然颤了一下,她喃喃道:“笑笑?你就是……校嘉华?”

校嘉华惊讶地点头,“林护士以前认识我?”

校嘉华并不记得,自己读书时,认识过这样的姑娘。

“不不,我……我……”林静敏难以置信,却欲言又止。

后面还有学生排队,校嘉华没有多想,再次道谢后,带着校大宝和小石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张红娜开启八卦属性,分享她短短几分钟收获的小道消息。

“你知道吗?听说最漂亮的那个林护士,是京市的医院派来支援的!有了疫苗,咱们村才能先打,他们真是活菩萨……”

难怪了,帝都医院,即便普通护士,一般背景也不好进。

到家后,校大宝和小石头立即忘了针疼,徜徉在零食和小人书的欢乐世界。

打预防针可以提前放学,没有作业,娘亲还纵容他们吃喝玩乐……这大概就是痛苦之后的偿性快乐。

校嘉华认真嘱咐校大宝和小石头,三天之内不可以洗澡碰水,以免伤口感染。

她还特意给两个孩子剪短了指甲,怕他们睡觉挠痒,抓破针眼会留疤。

忙完一切,太阳快要落山。

傍晚起了一阵风,校家的门锁被吹动了几次。

最后一次,似乎有第六感号召,校嘉华走出院子,打开了大门。

穿着白大褂的小茉莉,纠结地站在外面。

“林护士?”校嘉华诧异,“怎么,接种工作还有什么问题?”

林静敏摇摇头。

突然,她对着校嘉华,清晰地喊了一声:“嫂子——”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姑子。

做为校家小公举,校嘉华两辈子都没什么妹妹。但是,她的合法丈夫白恪言有呀!

像是下定决心,林静敏诚恳地自报家门。

“嫂子,我从小随母姓。你的丈夫,白恪言同志……他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