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按规矩,锦心搬到园子里之后,身边除了三个嬷嬷、贴身掌管钗环盥洗的两个婢女之外,还会有八个小丫头杂事跑腿,四个婆子上夜洒扫。
因家生子年龄得当又伶俐的不多,差的那四个小丫头从家里选了一个、外头进了三个,那四个婆子倒都是府里的,因锦心院子里的东西要的杂,徐姨娘特意将一个精养花草的婆子塞进了漱月堂里。
人现都已送到漱月堂去了,骆嬷嬷与卢妈妈在锦心入住前一日也就是锦心的生辰来到漱月堂训话并简单地教了一些规矩,锦心安心在乐顺斋过了个生辰,第二日便迁到园子里了。
因为好歹算是个小搬迁,文老爷嘱人放了两挂鞭炮,各屋也都送了乔迁之礼来。
徐姨娘在漱月堂半日,仔细检查各处,见一切寝具茶盏碗筷都已预备停当,屋子里各处都是按照锦心的习惯布置的,住起来应当舒适方才略松了松心。
院子里的八个人先来给锦心请安,锦心在正屋被布置为会客厅堂的明间上首罗汉榻上落座,身后案上一只官窑白釉大梅瓶中供着数枝艳红梅花,墙上挂着青松仙鹤图,罗汉榻上一色铺设是簇新的条褥、织金如意纹引枕,俱都是朱红颜色,以表喜庆。
徐姨娘本来是要都置办大红色的,料子文夫人都叫人送去了,不过锦心觉着大红摆在屋里常日里太艳,强换成了朱红。
榻上炕几上两只白地粉釉鹊登梅纹茶盖碗,锦心与徐姨娘东西落座,八个新人在屋里整齐地给锦心请安:“给姑娘请安。”
“起来吧。”锦心道:“院里有卢嬷嬷、骆嬷嬷两位嬷嬷,卢嬷嬷掌我身边事,后头小茶房也归卢嬷嬷管,院子里的事与你们是归骆嬷嬷管,骆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先前伺候过先老太太,我搬到园子里,姨娘垂爱将骆嬷嬷赐给我,你们要听从骆嬷嬷训导调配。”
婄云率先站了出来,领着众人行礼道是。
锦心端起茶碗呷了口茶,继续缓缓道:“我身边的两个大丫头素日贴身掌钗环盥洗之事,她们跟着我的时候久了,你们若有什么事也可以找她们。我这里规矩多但也算不上严苛,只要不越了界,大家都好生生的过日子吧。”
众人又齐口称是,锦心对婄云绣巧垂了垂眼,二人便取了荷包出来,院内众仆役每人两个打造精巧的二钱重小银锞子,锦心笑眯眯道:“你们两个莫要忘了给自己留。新迁换地方,大家讨个喜气吧。还有前儿个收拾出来一箱衣料,等会每人一匹裁制新衣。”
这赏不轻不重,看不出深浅来,外头进来那几个高兴坏了,家生子们悄悄交换了几个眼神,纳头谢赏。
锦心又问了名姓,四个婆子夫家分别姓王、赵、董、钱,董婆子便是徐姨娘特意给锦心选来伺候花草庭院的,锦心多看了她一眼,道:“这前□□院的花草往后就由你照顾,如今还在冬日里倒没什么,明春草木初生的时候,我想着院子里热闹些。”
董婆子恭敬地应了是,四个小丫头又站出来依次报了姓名,有一个叫麦苗的,锦心听了便笑:“合该是我屋里的人,麦穗,这回你可有伴了。”
这个名字就没改,麦穗喜滋滋地笑,另外还有一个叫小惠的,锦心道:“我大姐姐名字里带惠子,这个要改了,你可有什么乳名吗?”
小惠摇摇头,锦心想了想,便道:“那就叫‘安’吧,小安。”
另外两个一个叫芽儿、一个叫阿秋,于是顺理成章地一个叫了麦芽、一个叫了麦秋。
其实这名字改了也是方便分辨是哪个屋里的人,她们年岁小,看着就知道是姑娘们屋里的,但都是姑娘屋里的,究竟是哪个屋里,就要靠字辈分辨。
如今府里五位姑娘每一位都有一个名字末尾是“巧”的大丫头,蕙心身边是云巧、澜心身边是月巧、未心身边是酥巧、锦心身边是绣巧,最小的华心身边周姨娘给取了冬巧。
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再往下,蕙心身边的小丫头是从“阿”,澜心懒得想,随着蕙心取的,未心身边统一是“娘”字,譬如丽娘、红娘,这也是当下常见的。
锦心当时因为吃着桔子给小丫头取名,先是不假思索地取了个小桔子,后头就连着又取了一个“小”字的名,麦穗的名字是爹妈给的,锦心听了莫名地喜欢,就没改,于是又有了一个麦冬。
后来麦冬走了,如今又添上了麦苗、麦芽和麦秋。
徐姨娘在锦心说话的时候一直静静坐着喝茶未曾开口,见锦心小小人儿端方落座,还真有几分威严眼中不由带着笑,这会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口打趣道:“你这屋里如今可是真热闹了,一面到头,从麦苗麦芽到麦秋麦穗儿,一听就叫人觉着务实喜兴。”
锦心随口嘟囔道:“民以食为天,再没有比这更实惠也更紧要的了。”
农耕乃国民之本也。
不过这也只是锦心随口一说,这些事情如今离她都有些远了,这院子看着不算很大,但占地却不小,秦嬷嬷按照锦心的吩咐,她要的那些植株布置好之后,竟还有许多空地。
锦心忽然又想起夏日里弄来的朱薯,心中隐有了些注意,她隐隐记得朱薯最佳种植时间是在春末夏初,种植好了产量极丰,还有……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锦心捏了捏眉心,见她有些疲惫的样子,骆嬷嬷便摆摆手,叫人退下了,徐姨娘交代锦心好生休息,便也依依不舍地离开。
各屋送来的礼物都堆在西屋里,这会本应整理起来了,但绣巧婄云放心不下,骆嬷嬷去教导院内丫头婆子规矩,锦心睁开眼看了看婄云,道:“你也去,有些规矩是该从刚一开始就立起来的。”
婄云点点头,沉稳地应声,又有些不放心地道:“您这会可是头疼吗?”
“有些闷闷的,许是一上午折腾得累了。”锦心道:“叫绣巧陪着我就是了,有些规矩骆嬷嬷不知道,卢妈妈也不是能在丫头婆子里立起规矩的人,还是要你去。”
婄云抿唇,先探了探锦心的脉,确认无碍后方出去了,锦心听到她与卢妈妈说要升起炉子煎一剂宁神汤来,便无声地笑了笑。
等回过头来,锦心又见绣巧紧张兮兮地守在一边,便无奈地笑道:“你也不必专门守着,咱们到西屋去,你收拾东西,陪着我说说话,醒醒精神吧。”
绣巧连忙点头,扶着锦心起身往西屋里去,庭院里有人悄悄往屋子里看,见绣巧扶着锦心慢吞吞地起身,锦心似有些疲累虚弱的模样,不免交头接耳起来。
人心浮动。
锦心收回自己的目光,往西屋炕上落座——主少奴长,主弱奴强。
要把她们把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靠徐姨娘、文夫人,叫她们只效忠于自己而不是向自己行礼时还同时在拜另外一位。
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契机。
这些御下之道仿佛是生而俱来的,锦心从小便知道要如何掌控身边的人心,如何将不安分之人拿捏得安分,懒怠不想费心的时候又要怎么不伤体面地把人弄走。
这几年里她将绣巧、小婵、麦穗、小桔子几人的心牢牢拢在自己身边,把握在自己手里,叫卢妈妈疼爱中不知不觉带上了尊敬,如今不过是多了几个人罢了,称不上什么难事。
锦心略歇了歇,蕙心、澜心与未心便相携而来,俱都带了礼物。
蕙心带了一套她亲手缝制刺绣的床帐、澜心是一只亲手缝制的荷包,里头还装着新求来的平安符、未心送给锦心一本亲手绘制的画册,锦心悄悄瞅了两眼,内容十分新奇有趣。
她也不推拒,笑眯眯地收了礼,澜心捏捏她的小脸:“你可真是赶得巧,生日加上迁居,连着收了两日的礼物,高兴吗?”
“自然高兴,收礼哪有人不高兴的。”锦心嘿嘿一笑,叫人将厨房早送来的茶点果子摆上,姐妹四个就在暖炕上热乎乎地坐着,喝茶吃点心。
三人在漱月堂待了半日,冬日里请安由每日晨昏两次改为辰时一次,晚上不必到正院去,姊妹四人一起用了晚饭,方才散了。
婄云已将立出的规矩一条条告诉与院内众人,如各等级婢仆衣裳颜色要求、粗使无召不可擅入寝间等等,桩件繁琐但并不严苛,在锦心耳中听着不过寻常,只是看着婄云端然立在阶上训话的模样,她恍惚感到有几分熟悉,又不知这几分熟悉从何而来。
晚晌间在镜台前梳头,绣巧一面轻手轻脚地动作着,一面笑道:“今儿个大爷送了一盆君子兰并些新鲜玩意来,奴婢还以为大爷又要送玉给您了呢,没想今儿个竟是送了个新鲜的来。来的人说大爷说了,那君子兰四季不枯,叶子绿油油的有生机,开花的时一簇簇的橘红煊赫热闹,姐儿见了心情一定好。”
玉……玉米!
锦心猛地想起下午时吃吃想不起来的那个东西,但却只记起一个名字和知道它应是一种可以饱腹且产量很高的作物,旁的却想不起,一但深思,就好像记忆的最深处蒙着一层纱,模模糊糊的,若非要深想,便会晕眩头闷。
锦心拧了拧眉,暂且不想这个,只将名字记下,然后深吸了口气,方笑着吩咐道:“那就摆在西屋里吧。放在正对着南炕的北窗前,在那里放一张条案,夏日还可以放些茉莉,插两瓶鲜花。”
绣巧应了个“是”字,见锦心面色还是不大好看,便想要请闫大夫过来,锦心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天儿晚了,闫大夫进园子不方便,明日吧。”
绣巧偏头看了婄云一眼,见她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方才点了点头。
在锦心的身体上,她从来不敢疏忽,婄云也是如此,既然婄云叫她安心,就必然无事。
今夜原该是绣巧守夜的,但因看出锦心有些不舒服,婄云端着水盆出去的时候她一扯婄云的袖子,低声道:“搬过来第一日,咱们两个一起守吧,就在熏笼上睡。”
搬过来之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锦心的卧房里在东北角上设着一个大熏笼,上头铺设着锦垫坐褥,日常供锦心起坐,晚间守夜的人也能睡在上头。
按照锦心的习惯,她的卧榻仍旧打的矮榻,未设架子床,显得卧房里很阔朗,妆台立在南窗旁,一侧有文夫人专门命人打造的首饰柜,窗下是几架,这一侧是专供梳妆用的。
北侧除了靠外的熏笼,里头还有个小门,用架屏掩着,里头是锦心的更衣间,是从这屋通出的一间依附正屋的抱厦,抱厦外侧无门无窗,这里便是唯一的入口,沐浴、更衣等事便在其中,这也是整个院落最为私密的地方,故而设在东边里侧。
这屋子处处都是按照锦心的心意布置的,住起来应当是很舒心的。
锦心在适应环境上还是很厉害的,这可能是先天带来的,小时候被徐姨娘带到园子、庄子、外祖家住,都不哭不闹能睡下,但睡得却不会安稳,心里总会留着几分警惕,身边但凡有半分不是她熟悉的动静,她就会立刻惊醒。
这个习惯绣巧都未必知道,但婄云却心知肚明,她本也是打算与绣巧换个班的,这会绣巧这样说,她便干脆地点了点头:“好。”
绣巧拍了拍她的肩:“回头我替你多值一夜。”
婄云摇头笑笑,没说什么。
屋里晚上烧炭,故而要小心些,等锦心上了床拥上锦被,二人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方才吹灭了灯火躺下。
静悄悄的屋子里连呼吸声都很明显,虽然换了住处,但还是在自家府邸里,屋子里都是心腹,外头前后门上夜的婆子也是徐姨娘精挑细选出来的,锦心还算安心,搂着汤婆子闭了闭眼,忽然又想起一事来。
“钱嬷嬷是明日入府吧?”锦心问道。
绣巧应了是,又问:“姑娘,骆嬷嬷交代我备一块好皮子与六尺大绒准备给钱嬷嬷做见面礼。您看这样可以吗?”
锦心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轻声道:“婄云,我要这院里人心服帖,不要横生种种波折。”
婄云应道:“奴婢明白。”
锦心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其实婄云是看不到的,但她还是没再出声,她真是累了,这会子觉着半分精神都没有,身子卷在黑暗中,不到一刻钟便安睡下了。
次日晨起,屋外好大的雪花,若是往日文夫人定然一早遣人知会各处免除请安,但因今儿个是教引嬷嬷入府的日子,请安还是要去。
锦心坐在妆台前,眉眼间有些懒懒的。卢妈妈一早从园子的后门穿小道进府来,正赶上她梳头,便笑着问道:“姐儿昨夜睡得可好?”
“还好吧。”锦心将一支梅枝花头赤金短簪插入一侧发鬏中,又拣出一条五挂的小米珠流苏插在另一边做掩鬓,顺着鬓角垂下,照着镜子一瞧,金簪明艳珍珠雅润,又都小巧而衬得人娇俏。
她面色其实不算太好看,但身上的贵气足够压住这两样首饰,卢妈妈在旁细看着,忍不住感慨道:“姐儿大了。”
披上狐裘戴上风帽,锦心坐到竹轿上往正院去,从懿园到正院路程说长不长、说短却也算不上短,她身体弱,文夫人特许乘竹轿。
路上碰到蕙心、澜心与未心,几人也笑着问锦心昨夜睡得好么、在漱月堂住得如何,还习惯么。
锦心笑着一一回答,来到正院里正是辰时正,文夫人命人摆了早饭在正堂上,几位姨娘不在这里用早饭,但因桌上坐着的是晚辈,文夫人也不叫她们侍膳,只叫她们在屋里坐着。
文夫人的习惯是食不言寝不语,几人都习惯如此,正院的早膳丰盛,锦心胃口不错,用了一碗鸡丝汤面和两个豆沙小花卷,文夫人见了,便带上几分笑意,用过漱口茶之后道:“看沁儿今日胃口不错,想来在园子里住的还算适应。”
“有些想阿娘,不过住着还挺舒服的。”略说了两句话,众人又挪到西屋里喝茶去,说起年下年节预备的种种事宜,送往外省的年礼早就上了路,这些不是要拿在明面上谈的,府内各处的人情往来全由文夫人操办,这会说话只谈亲戚间的走动。
文夫人行事素来体面周全,每逢年节也会给几位姨娘家里备一份礼,今日一道命人取了出来,每位姨娘各有上品锦缎绫罗共四匹、一匣燕窝、一枝人参并两块皮子。
东西不算多,比起送给各处的年礼更是算不得丰厚,但确实也是一份用心。
几位姨娘家中家境都属平常,与文府素日有礼走动的人家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备的丰厚了还回不起,几位姨娘心中反而会忐忑,这样便正好了。
几人纷纷起身道了谢,文夫人又说起要接别庄上两位为老太爷、老太太祈福的两位老姨奶奶回府过年只是,众人随口话着家常间,秦嬷嬷进来传:“太太,郑、邵、钱三位嬷嬷都在门前下轿了。”
文夫人一早便打发轿子去接那三位嬷嬷,她们住得远近不一,这会却是一齐到的,可知就连这时间都是文夫人掐算好的。
一听这话,屋内众人忙都端正了坐姿,锦心眼中好奇多过严肃,见未心难得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心里不由感慨:任你平日是多潇洒的性格,碰上教引嬷嬷,第一面还得装得人模人样的。
再转念一想,其实知道未心内里跳脱底细的都是自家人,在外人看来,她平日里行事就已经足够“体面”了,外头那些夫人们对文家这位三姑娘也只有称赞的,即便是对礼节要求颇为严苛的文夫人,她对未心的礼仪规矩也颇为满意。
这会未心如临大敌正襟危坐的,多半是因为那位未来属于她的教引嬷嬷是宫廷出身,民间对宫廷自然追捧拥戴,里头出来的宫人自然也被百姓尊重。
而文府与旁人不同的一点是府内有蕙心教引嬷嬷的一个前车之鉴,未心里子是潇洒跳脱,但内心也颇为细腻,这些日子恐怕心中百转千回,不知给自己鼓了多少次劲,预设出不知多少教引入府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这三位嬷嬷都打扮得很体面,文家下也有织造坊,每年也要替宫中采买许多布匹,文夫人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这三位嬷嬷身上的衣裳衣料,虽然一看就都是宫里出来的,却也有高下之分。
比如未心选的郑嬷嬷身上的衣料材质最好、颜色鲜艳花纹繁复,应是内宫供与嫔妃,再由嫔妃赐下的;要给华心的邵嬷嬷衣料比郑嬷嬷略次一分,但花纹疏朗大方,亦非寻常货色,尤其发间绾着一支玉钗,玉质不凡,文夫人记得她是尚仪局出身。
只有锦心选的钱嬷嬷,身上的衣服一看便知是宫女离宫前宫中统一赐下的缎子裁成的,虽然也好,却只是普通品质,头上虽是金簪点缀,但论价值远不如另外二人所佩戴首饰。
瞬息之间文夫人心中百转千回,眼角的余光在好像并未分辨出这几位嬷嬷的差距的锦心身上划过,心中无声一叹。
她莫名觉着,锦心并不是不懂这些,相反,她懂了,而且并不在意,坐姿看似端正,神情却有些懒散,不似未心严阵以待,像是浑然不在意教引嬷嬷如何一般。
好像她的情绪,只会对着她所在意的人流露出来,对于不在意的人,她吝啬悲喜。
福兮祸兮?
三位嬷嬷向文夫人道了万福,文夫人收回思绪,笑着道:“几位嬷嬷有礼了。未心、锦心,来见过嬷嬷们。”
未心与锦心于是起身向三人见礼,文夫人一个个介绍来,介绍到钱嬷嬷时候便叫锦心上前,笑着道:“沁儿,这位便是钱嬷嬷了。”“钱嬷嬷,这是我们家四姑娘,锦心。”
锦心向她微微欠身道了万福,姿态如行云流水优雅自然,一旁蕙心身后立着的赵嬷嬷心中暗暗一赞,钱嬷嬷下意识地也回了一礼,另外两位嬷嬷便都不着痕迹地变了目光。
锦心唇角微扬,对钱嬷嬷流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日后还请嬷嬷不吝赐教。”
钱嬷嬷对着锦心,行为不自觉地有几分拘束,此时也是下意识地垂首欠身,“姑娘严重了。”
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说好的拿住宫廷出身、文府请来的贵客教引的身份呢?
她怎么不自觉地就对着小丫头片子低头了呢?
这会她率先对四姑娘恭敬起来,郑、邵两位还不手撕了她。
此时的她尚且不知,今日一拜,便注定了她在短短月余于锦心手中连番受挫,最后不得不认命地走到茶房与灶台搭伴,开启了被口味挑剔的主子折磨的痛并幸福着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