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摸了摸发麻的脑袋，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需要适应，虽然那生蛊在我身体里二十几年了，可我是才知道。

“你知足吧你。”黄粱拍了下我的脑袋，道：“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活着也全靠它，不要你给我。”

“一边玩去。”老疤脸喊了一声，竟然没怎么关注我脑子里的蛊虫，反而继续问道：“这个事儿咱们暂且不提，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刚才没在骗我们？一个死人还能从阴间爬出来？看样子你对这次的野鬼燎原也有了解吧，都说出来比较好。”

“死人哪能从阴间爬出来，能调遣阴兵的人，的确是有的，但也只有一个。”我爹道：“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那张良只不过是借了优势借兵而已，真要调遣所有的阴兵他根本办不到。”

“秦始皇？”王玄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刚缓过来点，可却又瞬间头皮发麻起来，刚才只是听我爹说秦始皇有可能从地府里爬出来，但王玄这么一提，就好像是……他已经爬出来了。

毕竟我爹都那么说，能调遣阴兵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不是他秦始皇，还能是谁？！

“的确有这个可能。”我爹低下了头，声音也很小，语气里甚至藏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味道：“理论上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可现在我也不知道了，这一次野鬼燎原可不是秦淮干的，至于是谁我根本就不了解，最可怕的是它发生在毫无干系甚至隔了一片大海的日本岛上，就说明，那人能实现最大限度的自由调遣阴兵，除了秦始皇这个早就死了几千年的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办到。”他忽然抬起头来，话锋一转：“你们也知道秦淮到底有多大能耐，可就算他也不能办到，想想吧，能调遣阴兵的人估计可以甩我爹八条街，能和古时张良相比。”

我再一次浑身生寒，像是**裸地待在冰天雪地里，一股浓烈的不安感陡然升起。

“能怀疑的也只有一个死人？”我颤着声音道。

我爹沉重地点了点头，忽而抬头道：“你小子就作吧，去什么日本摸什么研究室，要没这档子事儿你当我愿意跟你说呢。虽然我跟你二叔闹别扭，但你好歹是我儿子。”

“我的确不该去。”我回道，可我们不去，那野鬼燎原未必就会发生。

我爹不再教训我，反而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干啥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吧。”我做好了承受的准备，既然我爹愿意告诉我了，那就说明我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我爹挨个人都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把眼睛定格在茶杯上，缓缓道：“你们也都知道，秦始皇统一六国时从阴间借来阴兵，那和氏璧和血玉虎符就是在当时留下来的。和氏璧只有一个，但具体怎么产生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是一块通灵的玉，也就是打开阴间的钥匙。而血玉虎符，取自和氏璧身上，能调遣阴兵，当初的血玉虎符和和氏璧都在秦始皇手里，所以他能自由的调遣阴兵。”

“这阴兵到底有多少？”老疤脸忽然道：“就算是战无不胜的阴兵，数量的多少也决定其恐怖程度，虽然在现在看来数量并不少，但总该有个数吧？”

“你是退伍兵吧？”我爹道：“你说的不错，但阴兵的恐怖程度不是光数量就能衡量的，就算是一只阴兵，走进人类大军里也很恐怖，更何况那么多，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战争，所以不能用普通的军队对阵来考虑。而且……”说到这，我爹突然抬起头来：“调遣阴兵的方式是，当用到的时候秦始皇会打开那扇门，收兵之后所有的阴兵也都会被他调遣进去，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扇门连接着整个阴间，阴兵的数量理论上是……无穷无尽。”

我头皮发炸，到现在也才算是真正了解阴兵参与战争时的运作方式，可听到无穷无尽这个字眼，却让我陡然绝望起来，虽然我从没想过用阳间的军队和阴兵对抗，可要真走到那一步，最起码阳间的军队还能起点作用，也是最后的希望，可我爹竟然说……无穷无尽！

“不对，这有点不对劲儿啊。”老疤脸又道：“那之前我们看到的阴兵是怎么回事儿？三次野鬼燎原，前两次原因我们可都知道，也没什么门之类的啊。”

“这世界上有不少地方都会在某种程度上连接到阴间，比如张良的藏兵地，他其实并没有得到血玉虎符和和氏璧，但还是能调遣阴兵，就是因为阴脉的存在。也因为这样他调动阴兵的数量和地点是有限制的。”我爹又道：“但是这次不同，出现的毫无征兆，阴兵的数量我不清楚，但绝对脱离了那些阴脉汇聚的地点，也就是说……”

“不可能！”我道：“我虽然不知道和氏璧的下落，但血玉虎符不可能被人盗走。”

“在你手里？”我爹明知故问。

我点了点头。

我父亲也跟着点头，道：“那就不是血玉虎符的事儿，而是和氏璧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干啥吗？”他又换了副表情，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我也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我一直在骊山周围转悠，挖墓道进秦始皇陵。”我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像是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师父是不是中邪了？疯言疯语呢？”黄粱呆滞地转头问我道，因为僵硬，连身子都转过来半圈，紧接着我爹劈头照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骂道：“你才中邪呢！”

“我操！”我跳了起来，炸着头皮道：“你说你这两年在干……干啥？！挖……挖秦始皇陵？！”

“你丫小点声！”我爹又顺势拍了我一巴掌，道：“这可是大罪，被知道了要判刑的！”

“不是，那地方从没有盗墓人敢动过，就算那些专家到现在都没挖出个道道来，你……你真去挖了？”老疤脸又道：“没骗人吧？我怎么觉得你这人有点不靠谱呢。”

“你才不靠谱。”我爹回嘴道：“老子比你靠谱多了。”

老疤脸的面疙瘩汤一样的脸剧烈抖了两下。

“你们可得知道，秦始皇死后安葬在秦始皇陵里，那里面陪葬的东西多了去了，最多的就是兵马俑。现在出土的不算，可还有没出土的呢？我告诉你们，那些兵马俑顶多只是装饰用的，秦始皇陵里面，可有惊天动地的秘密！”

“啥秘密？”王玄的神经估计还没有被波动，竟然还是面无表情，估计是他当成科幻电影来看了，可我不能，近乎要无法思考，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我爹。

“和氏璧，就在他的脑袋下面。”我爹道：“和氏璧在仙山不知道是张良还是谁传播的，以前是在，但早已经被秦始皇的儿子秦二世胡亥放到他爹的脖子下面了，这秦始皇陵也是在秦始皇死后竣工，缺了这个人，到底不是完美无缺，所以秦始皇陵一段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是最深处，谁也没能进去过，我就算费了好几年的时间，可也没能如愿。”

“谣言不可信。”王玄道，明显是指和氏璧在仙山这个谣言的，最开始公认的就是，和氏璧在为秦始皇陪葬，而素书的出土完全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仙山上了。

“要是这样，还有必要动秦始皇陵吗？我可不认为咱们就能进去，和氏璧在那，是相当……安……”老疤脸的话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第三次野鬼燎原出现了，也就是说……有人进去过？！

老天爷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被全面挖掘的皇陵，其原因是中国的技术不过关，皇陵建筑群的核心，放置棺椁和器物的地方尚未被挖掘，那也是最关键的地方了。

而现在，竟然有人进入了那个举世瞩目的地方！

“这个可能性理论上是没有的。”我爹又来这套说辞：“但现实比理论多了无限的可能性，所以我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人进去过。”

“如果有的话，那就有糟了。”我冷冰冰地道，要真有人企图利用阴兵做点什么，谁都阻止不了，第三次野鬼燎原捣毁日本人研究玉的老巢，那估计就是个开始而已。

“不，比你们想的还要糟糕。”我爹似乎知道我们想的什么，又道：“秦始皇陵的结构和面积我也大知道，但根据这么多年的探查来看，秦始皇陵可不止一个皇陵那么简单。那扇门也在皇陵里面，最重要的是，秦始皇在自己的秦陵里建立了整个江山。”

“水银布局的山河社稷？”我道：“这个谁都知道。”

“不。”我爹又道：“不是那里，是整个江山，那地方就连接着真正的阴曹地府，而秦始皇完全有可能在阴曹地府里建下了一面江山，有军队，有士兵，那里有一面地府江山，他是江山里的皇帝，如果有人真的进去过，调遣出阴兵还是小事，秦始皇如果从地府里爬出来，那才是天大的事！”

“这……”我再一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如果调遣阴兵出来都是小事了，那什么是大事？我简直无法想象，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就好像是，当一个人马上要死了，对他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死亡更大呢？

答案是没有，所以我反应不过来，这超出了认知的极限，我只能硬生生的在脑子里形成这样一个印象，这两件事同样大，都在我能认知的极限范围内，有可能后者超出了，但是我感受不到超出我认知极限的那部分到底有多恐怖。

我和老疤脸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眼黄粱，可又感受到王玄和李瑶的目光朝我扫来，这时候我竟然没有多少感觉，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汇聚在我爹的身上。

“我他妈真没中邪！”我爹愣了一下，气急败坏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