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蹊跷的地方？”我立刻问道。

“是我这些年来观察到的。”我爹不直接说，又开始卖起关子：“其实刚注意到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可我不止一次遇到，而是好几次。”

“到底是什么，赶紧说。”我等不及了。

“就是我接近秦皇陵的时候，尤其是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之间，都能隐约间听到一点鬼哭狼嚎的声音。因为是在地下盗洞，离得近才能听见，但在上面就完全听不见了。起初我还以为是陵墓里困着什么东西，可当第三次野鬼燎原出现之后……我现在明白过来了，那是因为有人进去惊扰了陵墓，又或者说里面的某种东西活了过来。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没发现过哪怕一条路连接向陵墓中心，就算那条路有多隐蔽，这么多年我也不可能找不到。”

“你想说这条路根本不存在？”我眯着眼睛道，我爹这话带带出的信息当真不少，不止是秦始皇陵内部有异样，而且，照他这么说，在秦淮还没死亡之前就应该有人能调遣阴兵了。

如果他还活着，我能怀疑到他，可现在秦淮死了，秦二也死了，想怀疑都没人怀疑。

“是我没找到。”我爹又道：“未必就是不存在。”

“可你没找到，那和不存在有区别吗？”我回道。

“嘿，你这还学会哲理了，怎么着，你还想当个哲学家青史留名吗？”我爹一愣，继而又损起我来。

“我不遗臭万年就行了。”我往沙发后面拱了拱，道。

“那个张凯一……到底是谁？我想见见他，能办到吗？”我爹先是对我说，可后半句话直接看向李瑶，他很少在我面前露出正经的模样，这一办起事来，倒觉得不像是我爹了。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李瑶道。

正说着，门突然又被敲响了，因为我家通常不会来什么人，也就这段时间人多了起来，所以刚响的时候我还在愣神，继而一阵恼火，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还有人来凑热闹，更让人闹心。

我起身开门，打算先把人赶走再说，心里下意识地想的是我的客户，但具体是谁脑子里完全没有概念，可我刚开门，就猛地愣住了，神经绷得死死的，立刻开始流冷汗。

张凯一！

“没想到你活的挺好。”张凯一没有拿任何武器，站在门口对我说道，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但我却有种无法直视他的错觉，下意识的摸向衣服，可我太过紧张竟然忘了根本没带武器。在家里，谁还会随身携带着武器？

张凯一愣了一下，朝我的手看去，紧接着又缓缓笑了下，笑容一如既往的诡异，仿佛他从出生下来都学不会笑一样，非常虚假，且带着一种冷酷。

“我想有人会想见我，所以就不请自来了。”张凯一缓缓说道，往前走了一步，惊得我下意识地让开位置，他就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所有见到张凯一的人都愣住了，可能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质，我还没等介绍是谁，老疤脸就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这老家伙可是随身都携带着枪支。

在这么多人虎视眈眈下，张凯一却如入无人之境，胜似闲庭信步，还和我以前见到时一样，他朝四周扫了一眼，脑袋转了半圈，却根本不提防身后的我，最后把脑袋转向我爹，道：“应该是你想见我吧？”

我爹的身子也绷紧了，眯起了眼睛。

“你偷听我们谈话？”我冷声道，我爹刚说完想见他，他就出现了，简直是不打自招，而且那些话要被他听了去，可真就……麻烦大了。

我心思电转，眼睛朝四下瞄了一眼，找不到任何有效武器能在瞬间发动袭击的，最后也只是和王玄对视起来，他还算冷静，一言不发，我依靠在张凯一身后、他看不见我的便利朝王玄做了个切脖子的手势，意思是叫他做好准备。

“我还需要偷听吗？”张凯一根本没回头看我，自信满满，颇有些装逼的模样，看得我只想先揍他一顿。

“我可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刚刚掐指一算，就觉得有人会想找我，于是思来想去，我就只能想到这里了。而你秦寿，是肯定不会想见我的。”我看不见张凯一的表情，可听声音就想象的出来，他肯定在冷笑，是那种胸有成竹的表情，而这更让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提升一截，这个人，绝对不好惹。

“至于其他人，肯定也不会想见我。”张凯一完全压住了气氛，指着李瑶道：“你怕我。”又指向王玄：“你想杀我。”再指向老疤脸：“你厌恶我。”最后指向黄粱：“你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他唯独没对我爹指手画脚，但却又道：“至于这位，应该就是想见我的人了。”

老疤脸冷哼一声，却是黄粱先开口了：“读心术？”

所谓的读心术，也就是透过表情动作来看人的心理活动了，谁都会，但谁都无法准确的猜到其他人的心理活动。不过，在一些特定的职业里面，读心术是必备技能，刚刚张凯一说的几乎全都是正确的，而在他强大的自信心之下，这所谓的读心术又笼罩起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难道真的会读懂人的内心？

“练得这么出神入化，小兄弟，不简单啊。”我爹皮笑肉不笑地道，既不是很客气也没有一点抬架子，尺寸拿捏地恰到好处。

“装逼。”老疤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拿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但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可张凯一却像是根本没在听，反而问我爹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爹没站起来，一只手摆弄着茶杯，一只手托在自己的大腿上，笑了一声，道：“我想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想找你的？”

“半个小时前，我刚要睡下，就觉得有人在想我，而且感觉很不好，我思来想去，这种时间能想到我，而且不是什么好事的人，也就只有在这了，毕竟……秦寿可是差一点杀了我。”张凯一道：“所以我认定和他有关系，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我眉头一皱，刚和我爹提起张凯一的时候，也大概是那个时间，难道是那时候他就知道了，并且快速赶来？这听着也太玄乎了，我更宁愿相信他在某个人身上或者房间里安装了窃听器之类的高级工具，才恰巧现身的。

可说起来，第三次野鬼燎原他也恰巧在那里。

“本来我可以不来的，只是我不想被人打乱了步伐，又想看看到底是谁找我，所以才来看看。”张凯一又道。

我爹沉吟了一下，但没说话，这个时候我也不好插嘴，看得出来所有人都不欢迎张凯一，他甚至都没坐下，只是就那么站着，也丝毫不感到尴尬，是这个人跟谁相处都这样，还是他自信到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你祖上是……”我爹的表情忽然有些凝重。

“祖上如果真追溯起来，真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不过倒是有一个跟你们有瓜葛的人。”张凯一道：“汉相张良。”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站在我眼前这个人，难道是张良张子房的后代？！

在中国，张姓并不少见，也有不少自称张良的后代，但是前后两千年，张家又从未断绝过，真要算起来，最起码也得上万人！

这一点并不重要，很多人祖上都顶着一个名垂千古的祖先，可张良是什么样的人物我是知道的，他的后人不可怕，但如果……继承了他的传统的后人呢？要知道，张良被赠予素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黄石公的徒弟，那个高深莫测的仙人！

不说是我，所有人都被镇住了，老疤脸眼睛瞪得老大，我爹更是颤抖着嘴唇张不开，那双眼睛深深眯着，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我看不出，未必张凯一就看不出！

“咳咳。”张凯一咳嗽了两声，道：“说起来咱们两家可是世仇呢，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个。”

“自秦淮死后，秦家就已经断了，你在乎也没用。”我爹直接撇清了关系，道：“我还真没想到你是张家后人……这么说来，张良那身本事，你也学了个七八分？”

“这我哪敢。”张凯一在谈论起张良的时候，竟然收起了他那副让人厌恶的自信模样，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祖上的确传下来些东西，可老祖宗怕张家后代滥用，大部分都被他带进棺材里了，留下来的，也只有一些趋吉避凶，保佑张家能繁衍下去的东西。”

“趋吉避凶？”我爹又道：“就是神秘的占星相，卜地势，算凶吉的法子么？”

“也就这些。”张凯一和我爹说着让我几乎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天时地利人和是最重要的主张，前两个我应该是做到了，可最后一个……”他回头冷笑地看着我：“似乎并没如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