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托孤
(四百二十三)
家明眼里有了泪,一颗心痛苦的揪在一起,对陈艺志哽咽说道:“你放心吧,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炸弹来了,我宁可自己死,也会保护他们!”语气十分的坚定诚挚,让人感动。
陈艺志点点头,对家明伤感说道:“家明,也许,咱们两兄弟,缘分尽了。”
家明用手掩脸,眼睛红得像兔子。
陈艺志努力笑着,继续叮嘱道:“你到了新加坡后,重新找个合伙人,你那么博学聪明,又朋友多路子广,相信一定会度过难关的。家月是你妹妹,她虽然是女儿身,却也十分聪明能干,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碰到什么事,就和你妹妹商量商量,我有时候感觉她的智慧和能力都在我之上。”
听到这里,家明的眼泪直往地上掉,他哭得不能自己。
这好像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这样痛哭。
陈艺志现在的语气简直就像是托孤,说的是临终遗言,是另一个世界的话!
家明用手捧住自己的脸,对陈艺志说道:“艺志,你不要说了,我听了难受。”
如果他的人生没有了陈艺志,还有什么滋味?就好像彩色世界变得一片灰白,美味的佳肴里没有了盐!
听到楼家明伤心的话语,陈艺志看着他,微笑起来,他点头说道:“好,我不说了。”
家明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对陈艺志问道:“你真的不跟我们走?”
陈艺志肯定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外面“轰隆”一声炮响,家明吓得跳了起来,房顶的瓦片直往下掉,远处亮起耀眼的火光,硝烟在四处弥漫。
家明脸上变色,几乎是尖叫道:“艺志,你想清楚,留在香港,多半会死的!”
陈艺志仍旧很平静,仿佛那个炸弹的声响。在他这里,只是烟花的爆炸声似的,他微笑道:“我想清楚了,留在香港,我可能会死,可能不死,毕竟,留在香港的不是我一个,如果跟你们去新加坡,我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会拖累你们,极有可能害死一大家子人,所以,家明,请你尊重我吧,算是我最后一次求你,让我安安静静地留在香港。”
家明张了张嘴,还想劝说。
陈艺志伸出手摆了摆,示意家明不要说下去,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家明,我累了,真的好累!其实死也是一种解脱,我再也没有力气,陪伴你到新加坡,在一个新的国度,重新开始了。所以,请你尊重我吧。”语气甚至充满恳求。
家明听得呆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陈艺志说完这些,就拨转轮椅,将一个背部对着楼家明,又开始拿起刻刀,雕刻起东西来。
楼家明看到这样平静疲倦的陈艺志,心灰意冷,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知道不管是他的病,还是他的性情,之所以发生如此大的转变,是因为他太绝望,太伤心了,他的心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碎成了千万片。
所以现在的他心灰意冷,视死如归。
家明知道陈艺志是真的做了决定,如同磐石一般,谁也无法改变,因此,只好擦擦眼泪,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楼家月就在门外等着他,大哥和自家男人在屋里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她的嘴唇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在那里不停地颤抖。
家明抽噎道:“艺志做了决定,要留守香港,我怎么劝也没用,你去劝劝他。”他的声音充满绝望。
家月却冷静地说道:“我劝也没用。”然后她沉默了一下,坚定地说道,“大哥,三天后,你带着你一家人,还有我和艺志的两个孩子,陈华盛和陈爱月,以及庞大哥的三个孩子去新加坡吧。”语气十分的平静坚定。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家明瞪大了眼睛。
这个时候,楼家月已经转过身,深情地看着屋内,在昏黄的烛光下,陈艺志正用心地雕刻着作品,他的整个身心仿佛都沉浸在创作里。整个画面,如同一幅艺术品,画中有画,陈艺志雕刻的作品是一幅画,他认真创作的模样,也是一幅画。
家月坚定地说道:“我不可能丢下艺志一个人在香港,所以你带着孩子离开,我陪着艺志留在香港!”
如同一记闷雷,家明的身子摇了摇,眼睛越瞪越大。
他结巴着说道:“别胡闹了,你不走,我如何向九泉下的爹娘交待?”
家明的声音充满恐惧。
然而,一脸平静的楼家月看了看这房子,苦笑道:“我听大嫂说了,厂房和店面都卖不出去,还有这房子,也无人问津,所以香港也要留人看守不是,那我和艺志在这里看守产业好了。”
楼家明只觉喉咙一阵发紧,气血上涌,头晕目眩,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疯了,都疯了!”
楼家月却好像没有听见大哥气愤痛苦的话语,抬起脚步,带着微笑走进屋子。
楼家明抢在妹妹的前面,面色苍白如纸,对坐在轮椅上雕刻的陈艺志说道:“好了,你不肯去新加坡,现在我妹妹也不肯去了!”他急得脸上走油,语气充满抱怨。
陈艺志放下手中的雕刻作品,推动轮椅,转过身来,他脸上的神情有震惊,有感动,家月向前一步,对陈艺志笑了笑,蹲下身来,扶着他的轮椅,对他温柔地说道:“你留在香港,那我留下来陪你。”
陈艺志确认了自己听到的一切是真的,不由鼻子发酸,眼睛发红。他看着家月,微微笑起来。
这大概就是夫妻情深吧。
家月对他的感情,如海一样深广,真是让人感动。
家明急得用手捂着自己的脸,他用力之重,导致脸皮发痛,眼冒金花,他焦急地说道:“在这节骨眼上,就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都给我去新加坡行不行?!”
他的语气充满央求。
陈艺志微微一笑,深情地凝视着楼家月,对家明说道:“家明,你出去一下,我会劝说家月去新加坡的。”
家月也笑了一下,不由神情都是坚定与伤感。
家明才不再那么紧张,点点头,识趣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