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和平颂

(五百二十九)

什么?楼家月有些紧张,害怕陈艺志的灵感稍纵即逝,她不敢惊动他。

陈艺志的脑海里飞速转动着,眼睛像星星般闪闪发光,他看看家月,又看看对面的人潮,激动地说道:“我要雕他们——”他伸出手,用力指向街涌动的人潮,那些中国最普通也最可爱的平头老百姓。

什么?楼家月有些想不明白了。她的眼里射出问号,这是一个国家送给另一个国家的礼物,雕这些普通老百姓,有意义吗?

陈艺志如同食了兴奋剂,眉间带彩,双眼发光,他继续用手指着流动的幸福人群,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要雕他们,新中国的老百姓,贫穷却快乐的老百姓!”

楼家月明白过来,心中一动。她看了看身边的陌生人,虽然不认识,但是内心是可亲的,因为彼此都知道他们都是中国人,都生在新中国,长在新中国,因此,当楼家月和陈艺志对着陌生人微笑时,迎面走过来的陌生人,也对楼家月和陈艺志微笑着。

楼家月笑道:“我也觉得新中国的老百姓十分可爱,他们朝气蓬勃,积极向上,他们虽然贫穷却幸福,艺志,值是你雕进作品里。但是这一次的任务可是我们中国送给——”她强烈这个作品背后的重大意义,劝陈艺志慎之又慎。

她字斟句酌地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雕一些高大上的东西?”

陈艺志面对楼家月的暗示和启发,却坚定地摇摇头,他的脸像太阳般焕发着光彩,他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激动地说道:“和平就是最伟大的东西。家月,我还想好了作品的名字。”

他的双眼像星星般闪闪发光。

楼家月更加奇怪了,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叫什么?”

“《和平颂》!”陈艺志提高音量说出自己构思的作品的名字,他激动地解释说道,“这些贫穷却快乐的百姓,新中国的老百姓,他们为什么在苦难中却心怀希望,为什么吃不饱穿不暖却对生活充满热情,为什么他们时时刻刻面带笑容,就是因为和平!和平的日子到来了,所以他们才那样快乐!”

听到作品的名字,楼家月恍然大悟,名字叫《和平颂》雕刻的内容就是因为和平的到来而快乐安心的百姓,她不由大声喝彩,她激动地拍起掌来,对陈艺志崇拜地说道:“好名字!”

陈艺志更加自信。

楼家月崇拜地看着自家男人,无比敬佩地说道:“陈艺志,你真是木雕天才,从古到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了不起的人才!”

陈艺志听到妻子的奉承话,哈哈大笑。

夫妻俩如同两个孩子似的,在杭州的大街上互相看着笑着。

接下来,陈艺志激动地回到家里,钻进工作室,拿起毛笔,饱蘸墨汁,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上“和平颂”三个字。

他的心终于不再那么痛苦了,整个人原本紧崩的神经,也因为想到了绝妙的雕刻主题,变得松弛下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陈艺志就拿起画稿和笔墨,出门了。

楼家月心内好奇,问他出去做什么,陈艺志一边往外走一边告诉她,他的《和平颂》就是雕刻杭州大街上快乐又满足的贫穷老百姓,他们蓝色灰色黑色衣服上的那张笑脸,如同太阳一般闪闪发光。这是对和平年代最崇高最形象的歌颂。

楼家月点点头,对他说道:“对啊,我知道,所以你在家雕刻就好。”陈艺志笑了,摇摇头,对楼家月说道:“太太你不懂了,我们雕花匠,有一半,可以称作画家,我们在木头上雕刻前,必须把作品在画纸上画出来,这叫草图。我现在上街,就是去街上画人潮,我要把我们新中国可爱的老百姓全部画出来!”语气充满振奋。

楼家月明白过来,点点头,体贴地说道:“去吧,记得天黑前回来。”

陈艺志点点头,拿起画板和笔墨出门去了。

他在杭州最热闹的街头找到一个位置,然后就在那里临摹人潮,他全神投入,经常忘记回家吃饭,有时候早中两餐饭不吃,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也懒得回家补充能量。

几年没有拿起画笔,陈艺志很快发现自己的手艺生疏了,他在杭州的大街上看到的老百姓是那样鲜明,那样活泼,可是他画出来的人物,却一个个十分死板,没有灵魂。

虽然围观他画画的人告诉他,他已经画得很好了,肯定是杭州艺术学院了不起的画家老师吧。

陈艺志却对自己的作品十分不满意,他撕毁了一张又一张草图。

到了饭点,陈艺志迟迟不回来吃饭,楼家月担心自家男人,便用篮子装了食物和水,跑到杭州大街上寻陈艺志。

那个年代,没有移动电话,所以楼家月只能盲目地寻找着,一条马路一条马路地寻过去。

当她累得双腿好像快要断了时,她终于寻得了陈艺志,他仍旧坐在那里,像个雕像似的,挥动着手上的笔,闷头画画。身边的军绿色背包里已经塞满了纸团,全是他不满意的草图。

楼家月一阵心疼,想陈艺志投入创作阶段,简直如同疯魔。她走到陈艺志身边,他居然如同老僧入定,浑然不觉。楼家月在心里叹口气,蹲下身看了看他纸上的成品,对他劝道:“都快天黑了,早中餐两餐饭没吃,你也不知道饿,不知道回家吃饭?”

她真怀疑,如果不是她主动上街来找他,陈艺志会不会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他就这样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画着,直到把自己画晕,画死为止!

陈艺志才如梦初醒,看了看突然出现的楼家月,颓然放下画笔,叹一口气,伸出自己沾满颜染和墨汁的双手揉了揉历经沧桑的脸,对楼家月说道:“家月,我完了!”

他痛苦地把两只手扎过头发里。声音嗓哑得可怕。

完了?好好地怎么说完了?楼家月吓了一大跳,立马拉住陈艺志的手,对他急切地问道:“好好地怎么说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艺志拉出那一背包的失败作品,指了指,对楼家月绝望地说道:“我的手艺荒了几年,不如从前了,古话说‘业精于勤荒于嬉’我如今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大街上的百姓那么鲜活生动,可是我画出来的却十分死板,老百姓真实面目的十分之一我都没有刻画出来!我真是蠢材一个!”

陈艺志说完,用右手狠狠地拍打自己的左手,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楼家月立马抓住陈艺志的手,不让他自残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平静情绪,拿出陈艺志的失败作品,仔细看着,没错,她的一颗心一个劲地往下沉,现在的画作水平,确实不比几年前了。原来古话说得没错,业精于勤,荒于嬉,这几年,陈艺志忙着全国各地寻亲,没有练习自己的老本行,如今重出江湖,他的技巧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楼家月看着焦急痛苦的陈艺志,心想虽然陈艺志的创作进入瓶颈期,因为疏于练习,他现在的技巧跟不上他的雄心,可是他原来的本事肯定在那里,只要勤加练习,就一定能找回来的。

他的才华就像沉睡的雄狮,假以时日,多加练习,肯定能够唤醒的。

因此,楼家月振作精神,对陈艺志笑了笑说道:“艺志,其实你画得不错——”

陈艺志痛苦地叹息一声,嫌恶地看着自己的草图,对楼家月说道:“唉,你不要骗我了,我自己画的什么水平,我知道。我师父要是还活着,肯定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楼家月又看了看那些失败的画作,对陈艺志说道:“艺志,不如咱们先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再说这件事情。”

陈艺志却摇头道:“我不回去。我心里焦急啊,现在距离三个月的工期已经过去了十天,我怕到时候交不出作品,让小邓失望!”小邓失望甚至也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年代,不要因为他一幅失败的作品,重新变成战争年代。

楼家月却不由分说,拉起陈艺志,拿起他的画板和背包,扶着筋疲力尽的他回家去了。

陈艺志像一个孩子似的,他只觉十分疲倦,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任由楼家月带回家照顾着。

楼家月对他安慰道:“你现在已经找到了创作的主题,这个主题很好,那么,我们等于完成了一半的任务,接下来是你好好休息,然后等待度过你创作的瓶颈期,让你的技巧恢复。”

陈艺志像个孩子听着楼家月的安排。

家月扶他到床上去休息,对他说道:“今天好好休息,我想想你这个问题,也许明天我就能想出办法,也许明天你就恢复了曾经的技能。”

陈艺志听楼家月的安排,回家休息了几天,等到恢复精神,再重新去街上画人像街景。

然而,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仍然画不出满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