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诉衷情

(七十九)

三个年轻人玩到夜色深沉,才想到要回杭州城的事。

此时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如同玉盘。

陈文志想到假期结束,明天要回厂里干活,仙儿和文艺也要上学堂,因此,决定连夜回杭州城。

母亲李翠仙十分担心,对他建议说道:“不能明早再走吗?大晚上的,危险!”从陈家村到镇上坐车的地方,要经过一大片原始丛林,丛林里经常有毒蛇猛兽出现。

文志笑了笑,心里一暖,母亲还是关心自己的。

他看了看身边两个小鸟依人的女孩,拍拍自己的胸口,笑道:“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们三个大人在一起走,能有什么危险?你放心,我会拼死保护她们的。”

“娘,明天我要上学了,我可不想旷课,我非回去不可。”陈文艺很着急回城,抱着李翠仙的胳膊身子扭来扭去地央求。

李翠仙只好同意他们上路了。

三个年轻人便有说有笑地回城了。从陈家村到杭州城,他们需要步行到镇上,才能找到驴车,坐着车进城。

步行必须翻过一座大山,才能到镇上。大山里树林丛生,草木繁盛,有的地方甚至被草木占领得没有人走的路。

一开始,三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一边赶路一边欣赏着夜色下的大自然美景,内心十分高兴。

仙儿甚至看着天上银盆似的月亮,宝石般闪闪发亮的星星,对陈家兄妹感叹道:“多美的月色啊,文志,你看,就像仙境!”

没错,夜露渐升,乳白色的山雾如带般环绕,树林在月色下,确实美得如诗如画,那芭蕉树叶,扇形般的大叶子呈着夜露,一颗颗晶莹剔透,就像那华贵的珍珠。

仙儿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她像个诗人似的感叹着道:“我小时候在陈家村呆了那么多年,一次也没有跑出来过。这一次回陈家村,疯玩了三天,真是见了许多平生从来没有见过的美景,我真想此生此世都呆在陈家村,不回杭州城了!”

文志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他闪电般地抬起头来,深情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孩,激动地心想,真的吗?

陈文艺看了哥哥一眼,俏皮地问道:“仙儿姐,你真的不嫌陈家村贫穷落后吗?我告诉你哦,陈家村的自然风景是很美丽,但是它没有电灯,没有电话,也没有照相馆,更没有自行车,你真的会喜欢一辈子呆在这里吗?我啊,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走出陈家村!如果让我嫁给隔壁村的男人,不如死了算了哩。”说完还顽皮地向二哥眨眨大眼睛,表示自己在帮他忙。

陈文志知道妹妹在为他打探仙儿的心事,一张俊脸不由**辣起来。空气像糖般甜。

仙儿笑了笑,伸出手,仿佛要去接那如水的月光,笑嘻嘻地道:“我啊,只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那么,陈家村也罢,杭州城也好,我都觉得像是在天堂!”

陈文志听完,只觉得“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四肢颤抖起来,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在啸叫着奔走。

陈文艺抿嘴一笑,顽皮地看着二哥,对仙儿继续说道:“如果你爱的人在陈家村,但是他家里很穷,还没什么文化,只是一个手艺人,我们陈家村,因为历史的缘故,都是手艺人啊,泥水匠,木匠,等等,你愿意嫁给他,和他在陈家村过一辈子吗?”

仙儿的脸红得如同新娘的盖头,她轻轻地飘了一眼文志,轻声道:“我愿意!”

天呐,简直仙乐阵阵。

文志只觉得自己飘到了天上,双脚踩在五彩云端里,耳边响着细细的音乐,简直快活似神仙,他想狂喜地大喊,娘,娘,你听见了吗?!她不是那种世俗的女孩子,她愿意嫁给我!

他一脸狂喜地看着卢仙儿,在心里默念道,仙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争气,不让你过苦日子。你爹爹给你的生活,我以后也一定会给你!

文志沉浸在巨大的无声的幸福里,仙儿反倒不再害羞,变得落落大方起来,她振振有词地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为什么喜欢西学,因为外国人倡导一夫一妻制,中国人却喜欢娶小老婆。”

陈文志兄妹听得入神。

卢仙儿抱怨地说道:“我爹有三房小老婆,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我妈是三房,我从小看着我娘和大妈二妈争风吃醋,一辈子那么痛苦,我就反感极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进洋学堂的原因!”

原来如此,陈家兄妹都笑了。

卢仙儿撅着小嘴说道:“哼,我向往自由爱情,只求一个一心一意爱我的男人,他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不娶二房三房,其它的我都无所!”

文志激动兴奋,眼睛像黑曜石般闪闪发光,他深情地凝视着可爱的仙儿,对她在心里无声地说道:“仙儿,我保证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她简直是天使一般的姑娘,她的不世俗,她的清纯,她的与众不同,给了他巨大的信心,他变得快乐起来。

这个时候,突然一阵腥风迎面扑来,伴随着一声可怕的叫声,地动三摇。

三个年轻人迅速地聚拢在一起,文艺躲在文志身后,对他小声道:‘哥,什么东西,我害怕!”

陈文志正想安慰妹妹,眼前却黑影子一现,不远处,一只大野猪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向他们低吼着,啮着白森森的尖牙。

野猪!

三个年轻人吓得面无人色,两股战战。

月光原本温柔似水,此时此刻,却变得苍白惨烈,阴森恐怖,如同人间地狱。

现在是晚上,这种原始山林,白天都要结伴穿过,晚上基本上没有行人,所以撞上野猪,在巨大的危险面前,三个人却处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界。

野猪在步步逼步,月亮照着它,影子像山一样庞大。

陈文艺的手心和后背在疯狂出冷汗。

“哥,怎么办?怎么办!是野猪啊,我害怕,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陈文艺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的蜡烛,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