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以往在长安城过节，无论是作为大唐长公主，还是圣鸣王妃，李丽质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明里暗里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的李丽质，不得不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

尽管无论是李世民还是程易，都不需要她如此为难自己。

直到如今到了东女国，她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虽然，作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李丽质也少不得要出席东女国的除夕晚宴。

却也已经轻松自在不少。

“累了？”

正与东女国东女国大臣说话的程易，余光扫到李丽质面露疲色，不由问了一句。

闻言，李丽质扭头看了眼端端正正坐在王座上的萨曼丽，才又看向程易。

“已经好多了。”

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程易弯弯嘴角，未再多说什么。

临近子时，晚宴终于散去。

宫道上，程易看着相伴走在前面的李丽质与萨曼丽，眼中不由流露出些许柔情。

“长乐，我今天很高兴。”

微醺的萨曼丽，挽着李丽质的胳膊，真心实意道。

“我也很高兴。”

李丽质笑得温婉，握住了萨曼丽的手。

“那就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萨曼丽忽然振臂高呼道。

李丽质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两人忍不住笑作了一团。

又说笑了半个时辰，李丽质终于撑不住，率先去休息了。

一袭银辉洒落，萨曼丽抱膝坐在屋檐下，仰头望向悬在夜幕中的那轮弯月。

从殿中走出来的程易，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望月图。

“怎么还不去歇着？”

程易走到萨曼丽身边，同样坐了下来。

萨曼丽脑袋枕在膝盖上，扭头看向程易。

“在等你。”

“等我？”

程易面露疑惑。

萨曼丽嘴角微掀，笑容妩媚而动人。

“嘭！！！”

就在他们四目相对之时，原本漆黑的夜空下，忽然绽开绚烂的烟花。

明明灭灭的五光十色，照亮了两人原本隐在夜色中的脸颊。

“嘭！！！”

“嘭！！！”

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此生无声胜有声。

“王爷。”

等到烟花偃旗息鼓，萨曼丽才缓缓开口。

程易扭头看去，就见萨曼丽整个人都被银色月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我是在做梦吗？”

闻言，程易失笑一声，抬手将身边人揽入怀中。

萨曼丽靠在程易肩头，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

她终于。

终于走到了这个人的身边。

……

正月初十，神策军启程返京。

历时两个月，浩浩荡荡的神策军，抵达长安城。

再次进入长安城，萨曼丽的心情早已经与上一次来时，不可同日而语。

摇摇晃晃中，李丽质与萨曼丽乘坐的马车，停在了圣鸣王府外。

“你们先回去，我入宫一趟。”

交待两人一声，程易便朝着大明宫行去了。

看了眼程易的背影，李丽质与萨曼丽回到了王府之中。

大明宫。

一路免了通传，程易很快便到了太极殿外。

“给朕闭嘴！！！”

只是，还不等他进去，殿中就忽然传来一声爆喝。

程易眉梢一挑，径直走了进去。

往里面走了几步，程易就看到正垂首跪在地上的李承乾与李泰。

两人身边，是碎裂的瓷片，还有冒着热气的水渍和零落的几片茶叶。

另外，就是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李世民。

“陛下。”

程易适时开口。

听到声音，刚要继续怒骂两个不孝子的李世民，将所有即将出口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滚！”

冷喝一声，李世民穿着粗气坐了下来。

闻言，李承乾与李泰也不敢再多留，狼狈不堪“滚”出了太极殿。

“陛下，这是怎么了？”

等两人身影消失后，程易才上前问了一句。

李世民掐掐眉心，满心郁结之气。

“还不是这两个不孝子，朕都已经敲打过他们不知多次，居然还不知收敛。”

说起此事，李世民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起来。

“上个月，江北爆发雪灾，这两个小畜生不仅不想着赈灾，反而纵容手底下的人贪赃枉法！着实可恶至极！”

李世民怒不可遏道。

听到这话，程易也不由皱起眉头。

“江北雪灾？”

江北已经算是南方，以往冬天时，只怕连一片雪都难见到，谁承想居然还能发生雪灾。

李世民深深叹了口气。

“朕有时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好，老天爷才降罪与朕。”

“陛下何出此言。”

程易不赞同的摇摇头。

李世民再次长叹：“朕简直都要被这两个不孝子气昏了头。”

倘若他们只是互相争斗，就算他们把朝中折腾得再是乌烟瘴气，李世民都能忍下去。

可这一次，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超出李世民能够容忍的极限。

“赈灾一事，可已解决？”

比起李承乾与李泰的“胡闹”，程易自然更加关心赈灾的事情。

李世民点点头：“地方官不作为，朕自然要派人过去整顿一二。”

说着，李世民又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你可能猜到，朕这次派了谁去？”

程易好奇地看向李世民。

“程咬金。”

这个人选实在出乎程易的预料，以至于让他忍不住睁大了眼。

“程咬金为主，秦琼为辅。”

闻言，程易不由失笑两声。

“想来，二位两军赈灾回来后，定然被不少有心之人‘群起而攻之’了。”

这个结果，程易甚至都不用如何去想，便已经能够预见。

程咬金的性子素来是出了名的急躁，纵使秦琼能劝说一二，可当他们真正身处灾区，亲眼见到为灾情所害的百姓，又如何还能忍得下去？

恐怕那时候，就算程咬金要直接提刀砍人，秦琼不仅不会劝阻，甚至还有可能帮着递刀过去。

李世民冷哼一声，满面不屑。

“还真叫你给猜对了。”

程易挑眉看向李世民，只等对方给自己详细说一下。

“说什么程咬金与秦琼目无王法，在江北大肆打杀地方官员，甚至招致民愤。”

闻言，程易不由冷笑一声。

“要朕说，他们实是打得好、杀得好！不然长此以往下去，他们还真当自己天高皇帝远，能够无法无天了！”

李世民愤愤道。

程易对这个说法，自然也是赞同至极。

“这次参奏程、秦二位将军的官员之中，可有太子与魏王的人？”

程易直接问道。

李世民冷笑道：“怎么没有？”

如此，程易便明白李世民为何会愤怒至此。

当老子派了人去收拾儿子搞出的烂摊子，没想到儿子不仅不领情、从中阻挠，甚至在烂摊子被收拾干净之后，居然还敢跟老子派去的人秋后算账。

这当老子的还能忍？

“那陛下打算如何？”

说着，程易抬眸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半晌无言，最终，他捏了捏拳头，下定决心般开口。

“废太子、褫夺魏王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