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入内的时候，小厮已经把餐桌清理干净了，楚臣廷换了身要出门的衣裳，见风止进来问道：“怎么了。”

风止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赣州那边有消息了。”

楚臣廷掀起眼皮，“怎么样了。”

原来在楚臣廷走后，那紧急派发的吏部公文快马加鞭先行一步送到了大都，程家那两个儿子立刻赴任，倒不是去大都，而是在赣州担任衙门的书吏，程家人自然是不情愿的，觉得这官小。

可是程老夫人死了，那摄政王也走了，他们便只能自己拿银子疏通。

这在大晋律法上，是很严苛的惩罚，本来那些人就受了楚臣廷这边的指点，要拿捏程家人的短，这下子可好，送上门来的把柄，如今齐齐下了大狱。

这都是在楚臣廷意料之中的事，他看着风止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一沉，“是跟程靖媃有关么？”

风止抬眸，叹了口气，“王爷之前让我留几个人盯着程靖媃，现在结果出来了。”

“说来听听。”

屋内已是黄昏，因为楚臣廷等会要外出，所以没让人进来点蜡烛，他的神色隐没在暗处，让人看不真切。

风止不像劲云对程靖媃感情那么深厚，他这辈子只会忠于楚臣廷，所以说起程靖媃的时候，也是毫无保留。

“李良才死了。”

楚臣廷面带诧色，“死了？”

“嗯，就在咱们走后的七日内，在一家私娼馆里暴毙而亡，李家人觉得面上过不去，就没大办丧事。”

风止舔了舔嘴唇，“留在那的几个侍卫觉得不大对劲，便暗中查访，发现程靖身边的侍女念春给了一个游方郎中一笔钱，原来程靖媃一直给李良才下药，所以这些年李良才的脾气才会越发暴躁，逐渐产生幻觉，从而暴毙身亡。”

楚臣廷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万万没想到，程靖媃下药，是要李良才死。

“还有呢。”

“这药是慢性药，据那郎中说，服用超过七年，什么时候死，都能任由下药者来操控，李良才的身子早就不大行了，并且所谓的李良才殴打她，还有李良才找外面的女人，都是程靖媃策划的。”

“为什么？”楚臣廷真的想不明白，如果她不想跟李良才过了，完全可以告诉自己，他自己每次也会跟她重复，她每次都拒绝，还一副愿意等李良才回头的架势。

他以为她这是想跟李良才过下去，愿意等浪子回头，可她现在是杀人！

她这是自寻死路！楚臣廷根本不能理解她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个，那郎中也不清楚，但是这些年一直跟程靖媃合作，他也没想过其他的，如今程家的两个长辈入狱，其他小的都还在周旋，程靖媃已经把在赣州的一切都卖了，准备启程来大都。”

“那郎中呢，李良才的尸身可让仵作查验了？”

“郎中还被我们的人看着，李良才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楚臣廷皱眉，“怎么会火化？”

除非是身染传染病，不然哪家会选择火化？

“据说李良才身上有花柳病，李家夫妇觉得丢人，不如烧了赶紧，程靖媃还阻拦了许久，没拦住。”风止道。

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仿佛是预谋好的。

“把那大夫一起押送入京，不要轻举妄动，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风止皱眉，“会不会是郎中胡乱攀扯，靖媃姐根本没动机要去杀李良才。”

“我不信人，我信证据，你们在程靖媃房中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

“只有人证，在她那，一丁点物证也找不到，如此缜密，要么就是真的被陷害，要么就是她把计划都想的清清楚楚。”楚臣廷话音刚落，门口突然跑来一个俊俏少年。

李徽祯转了个圈，“王爷，我好了。”

风止挑眉，“慕姑娘？”

李徽祯点头，“怎么样，像不像少年郎。”

李徽祯身形高挑，穿了一身黑红色劲袍，肩膀因为加了小喜鹊顺手做的垫肩，显得格外宽阔，那鼓囊囊的胸脯也变得平坦，细腰一扎，配上革带，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再说那脸，李徽祯特地将眉毛画得又粗又黑，她动作潇洒不羁，要不是声音还细了点，真是难以辨别出男女来。

“像，要不是认识您，还真的分辨不出。”风止如实道，其实之前在故园也见过慕姑娘男装，但是当时慕姑娘没这般化妆，还是有些女气，现如今是一丁点也瞧不出了。

她的到来也让刚才凝滞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楚臣廷对风止道：“刚才的事情按我说的办，先不用着急。”

“是。”

楚臣廷对李徽祯颔首，“走吧。”

“哦。”李徽祯默默跟了上去。

姜相府邸倒是不远，楚臣廷出门喜欢骑马，门房的人不知道有李徽祯这号人，也照例牵了马出来。

楚臣廷刚想问她会不会骑马，不会的话他带她，结果就见她一踩马镫，长腿一甩，一屁股坐了上去。

楚臣廷挑眉，“你这上马的姿势很不错。”

李徽祯一听他夸就来劲，“是吧，我在路上看跟侯爷骑马我偷偷学的。”

“你倒是不怕马儿给你颠下来。”

李徽祯不以为然，“我觉得不仅能骑，还能跑呢。”

“赶明去马场，带你遛遛，看看你的本事。”

“还有马场？”

“嗯，演武场那边有。”楚臣廷一夹马腹，朝着姜相府而去。

劲云干脆来牵着马，面得李徽祯摔下去，只是他两匹马一起牵着，那马儿又是熟悉的，总是忍不住要去蹭蹭彼此，这两匹马感情是好了。

可是李徽祯的小腿老是磨蹭到了楚臣廷的，虽然都隔着靴子，可总觉得这种无意识的亲昵，更加显得有几分暧昧。

其实自打从赣州出来后，她就在有意无意得跟楚臣廷保持一点距离。

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躲到哪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楚臣廷，她总要去想想今天打扮的好不好，头发有没有乱，寻常人，她可不在意。

楚臣廷其实心里也有点痒痒的，明明可以让劲云撒手，但一想到对方是她，就觉得此刻的亲昵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这点隐秘的心思被他小心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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