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光亮在市政厅的绝望辩白，没有起到作用，还害死了自己。

而她的姐姐，此刻正坐在自己对面。

这一幕幕就像皮影戏一样，自己就是被牵着的皮影。

一幕一幕地过，不想演也得演。

这人生的意义何在？

他突然意识到，这彩虹，可能预示着最后的回光返照。

“别愣着啦，还有正事要干呢！我吃饱啦，你多吃点。”

光明边说，边把自己那一份饭，倒进汪达碗里。

……

愿意战斗的人多了，汪达需要对城市的防御，进行重新设置。

以市政厅为原点，从里到外布置了五道防线，一直到城市边缘。

他把机器人战士，布置在靠近城市边缘的第五道防线，这里首当其冲，希望这些机械战士，能坚持得久一点。

为了跟敌方的机器人区分，汪达让他们在脖子上都系了红布条。

第四道防线，布置了装备有重型武器的人类战士。

虽然他们是血肉之躯，但在重火力的加持下，也能给敌人造成很大的杀伤。

第三道防线，主要是由第三种族组成的，依靠改造过的机械身体，他们信心满满地要给敌人一点颜色看看。

第二道防线，由平民里普通的青壮年守卫，这就全是血肉之躯了。

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市政厅，由妇女、孩子等人守护。

如果敌人进攻到这里，那就说明大势已去。

还得分出一部分力量，在城市里机动巡视，防止那些“有血有肉”的暴徒趁机捣乱。

真是讽刺，这些百分百血肉的人，跟那些百分百钢铁的机器。

一个在内部捣乱，一个在外部进攻，倒好像他们是一伙的。

汪达这一边，有人，有机器人，也有人机混合体，一、二、三种族联合起来，不再依赖血肉和钢铁区分阵营，而是依赖心中的善恶。

“光明，我走后，战场就交给你来指挥啦。”

汪达的话还没说完，光明就急切地打断他。

“你先听我说完。”

他递给光明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是一份文件，我已经签过名了。如果我们胜利的话，你们就在市政厅打开。如果失败的话，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汪达的脸上像挂了个铅球，“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胜利，但我会尽全力。我要带个小组突到城外，我得盯着那双红眼睛，他可随身带了个原子弹。”

“来，我再抱抱你！把你这身铁暖热后，我就走！”

“你这样怎么能暖热？要抱久一点。”

……

战斗打响！

第一道防线前，机器人与机器人打成一片，漫天都是乱飞的钢铁。

你一拳击飞我，我爬起来又冲上去。

我一拳击飞你，再上去踩两脚。

数不清的机器人，在城市的边缘混战，机械尸体越堆越高，像垒了一道墙。

不断有敌人从墙上爬过来，也不断有我方的战士爬过墙。

战斗僵持的时候，城外响起了机器的轰鸣声。

巨大的战斗机械，一下子冲破机器人墙，碾碎地上的零件，撞飞前面的战士。

战斗机械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冲到了第二道防线，防线上的人类战士迎了上来。

坦克轰击，无人机投弹，战士们举着长枪短炮，对着目标全线开火。

双方的枪弹你来我往。

那边是被击倒的机器叽叽乱叫，这边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不住地哀号。

战斗再次僵持的时候，对面又冲过来潮水般的机器人。

他们像蚂蚁一样，淹没了第二道防线，向着第三道防线猛扑过来。

第三种族迎战！

机器人不会痛，但第三种族会，他们还保留了部分血肉和神经。

在疼痛的叫喊声中，他们没有后退一步，但防线依然被攻破。

第二道防线的平民战士，也没能坚持多久，那些机械暴徒残酷地撕碎了他们。

他们还扫荡每一个街区，消灭他们看到的一切活物。

眼看就要接近市政厅的最后一道防线。

千钧一发之际，城市的四周，再次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斗声。

数不清的胸前写着“壮士”二字的机器人，从各个方向冲进城市，他们与九爷的机械军团，扭打在一起。

只要遇到没有系红布条、没有写“壮士”的机器人，一概放倒。

叶光明两眼放光。

终于等来了救兵，这是她跟小a的约定。

她收拢残兵，开始全线反击，一圈一圈地往外打，敌人开始支撑不住。

在距城东半程位置的地方，他们遇到了赶来支援的小a。

a老师摘掉了假发，擦掉了皱纹，声音又变回了纯净悦耳的电子音，“打仗总得年轻人上。”

光明与小a联合作战，扫荡一个又一个敌人。

但却不见九爷的影子。

汪达带着战斗小组潜出城外，要将九爷消灭，至少得让反应堆在城外爆炸。

根据情报，他们摸到九爷的指挥所，却扑了个空。

“不好！”

他们赶紧往回赶。

果然，又一股机器人大军在进攻，他们与小a的援军，打得难解难分。

光明还在战斗，她甩飞一个机器人，要上去补一脚的时候，一个暗影一跃而起，狠狠地把光明捶翻在地。

光明看到了那双火红的眼睛。

不远处的小a，准备来救光明，也被一拳打飞。

九爷找到光明，他盯着那两颗乌黑的眼珠看。

随后，他抬起脚，准备踩碎光明的头颅。

一辆军车撞过来，九爷飞了起来。

军车要继续，九爷抓起车头抬起来，四个轮子悬空，无力地转着。

只听一声大喝，一个银甲战士洞穿车顶，跳上车头。

那是汪达！

九爷把车掀了个四轮朝天，汪达跳下去抱住九爷，滚成一团，难解难分。

九爷认出了汪达。

他抓住银甲的颈部，狠狠地撕扯，“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很冷血，我以为你会跟我一伙。”

汪达支持不住，被甩了出去。

小a开着另一辆车撞过来，九爷又被撞飞。

他的腿被倒塌的楼板压住，有金属断裂的声音响起。

九爷扯断双腿，坐定，笑了起来，“你们完啦！”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迅速变红，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

“不好，他要引爆反应堆！”

汪达推开光明，扑到九爷那儿。

他折断九爷的双臂，踩住他的胸膛，双手握住微型反应堆，使劲往外拔。

圆柱形的反应堆，被烧得通红，红得发亮。

九爷的身体开始熔化，汪达的战甲，也开始变红。

汪达贴着战甲的肌肤在燃烧，温度继续升高，他没有停下。

反应堆开始松动。

战甲开始熔化，汪达感觉自己在气化，现场涌起焦味。

旁边的战斗还在继续，光明一边流泪，一边暴揍进攻的敌人。

汪达化为一摊血水，血水又迅速干涸。

战甲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继续拔动。

终于，反应堆与九爷的身体脱离，战甲把反应堆扔到旁边的水里，水里升腾起阵阵白烟。

战甲开始熔化，与九爷化成的钢水流到一块。

一个最不待见机械的人，最终穿着铁甲出战，还与另外一个机器人合二为一。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付出巨大牺牲后，战斗胜利。

……

光明拿出汪达生前交给她的文件夹，打开一看，赫然四个大字——《和平法案》！

破碎的城市需要重新整修。

讨论安葬牺牲者时，一度出现激烈的争论。

一边认为，应该把敌我双方严格区分开来，我方的牺牲者安葬，敌方的就处理掉。

另一边则认为，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区分敌我，这是双方的悲剧。

再说，技术上也没法实现，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

光明说：“我们的统帅和敌人的统帅，汪达和九爷，他们是分不开彼此了。统帅都熔到一块去了，其他人也不要再分了吧。”

他们为汪达和九爷，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两人合葬一处，用一块墓碑，并排书写两行字——“汪达之墓”和“九爷之墓”。

这是第一次为机器人修墓立碑。

紧接着，他们又为分不开彼此的人、机器人和人机混合体举行了集体葬礼。

能找到名字的，就刻上名字。

找不到名字的，就书写“殉道者之墓”。

他们在市政厅召开会议，第一种族、第二种族、第三种族第一次坐在一起开会。

打开《和平法案》，法案开宗明义地写道：“我，汪达，以防卫军统帅的名义起誓：如果战争胜利，我会提请废除《第二种族法》和《第三种族法》。”

“人类为文明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第二种族是第一种族创造出来的，第三种族是二者的融合。”

“我们均是文明的继承人，我们要携手开拓更加光明的未来。无论谁走到最后，都要为地球文明代言。”

法案获全票通过。

汪达已经签了字，小a和光明，代表第二种族和第三种族，分别签字。

会议同时通过决议，即日起废除第一种族、第二种族和第三种族的歧视性称呼。

地球的文明发展，迎来了新纪元。

……

这一年的冬天，雪格外大。

不管是铁公民，还是肉公民，都铲起了雪。

光明抱着个小宝宝——当然，是人类的孩子——到外面玩雪。

“雪凉不凉？”光明问。

“凉！”小宝宝答。

“搓搓就热啦！来，阿姨教你！”光明让小宝宝抓起雪，在手心手背上来回搓。

“真的热啦！”

小宝宝开心地把雪往光明脖子上搓，“给阿姨搓热。”

光明咯咯地笑起来，“看，奶奶在那边铲雪，跟奶奶打雪仗好不好？”

小宝宝把小雪球砸到小a头上，小a回了一个更小的雪球。

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雪球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