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号盒子〈二〉疯子?

在组织架构上,这个小组就隶属于公安部第二十七局。

多年来,孙一泽和老付他们并肩战斗,保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这种战友般的深厚友谊,远非一般同事的交情可比。

和“财星高照”一样,孙一泽也是技术干部出身。

七年前,被任命为某特种科研新项目的总指挥。

这就是他的“孙总”称呼的由来。

其实并不是常人以为的“总经理”或者“总裁”,而是“总指挥”。

因为这个项目,在中国刑侦领域和反恐领域,都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所以受cpo之邀,孙一泽去他们的总部——法国里昂,“复制”建设一个同样的部门。

icpo就是国际刑警组织的简称。

几天前,孙一泽刚刚结束半年的紧张工作,返回国内,现在正在休假。

他答应老婆,在这个两周的假期里,绝不碰工作——他甚至把手机和电脑都主动“上交”了。

这次回国后,老婆跟他长谈了几次。

告诉他,儿子小时候还经常抱着他的照片念叨爸爸。

但现在不仅不再这么做,还对照片,和当着他面,提起爸爸,表现出了明显的抵触情绪。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也让专门研究心理的孙一泽,不得不重视起来。

至于孙一泽领导的那个特种科研新项目,具体是什么内容,取得了什么成绩,过一会儿再继续介绍。

另外,孙一泽的老婆“兰子”同样大有来头,也非常有必要介绍一下,同样等过一会儿的。

房车里,面对屏幕上的特警队员,一把年纪的孙一泽,显得有些不耐烦。

“简报我已经看了。”

他拿起挂在胸前的墨镜晃了晃,尽量控制着语气说,“不就是一次普通的抓捕吗?‘警匪片’等我上班了再看吧。”

说完,他不由自主地望向车窗外,其实玻璃都被改装了什么都看不见。

“那就‘快进’吧!”

老付吩咐蔡星,小蔡闻言开始连续按动电脑键盘。

画面变幻起来,显示特警队快速穿过几条走廊,又下了一层楼梯,画面变得更加昏暗。

最后,特警们止步在一间仓库的大铁门外面,或蹲或站守住了所有的关键位置。

老付转头对孙一泽说:“我是想借助你这双‘数码’的眼睛,再看看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现在是乐亭海滨时间的午后一点,而屏幕上的视频,拍摄于不到十二个小时前的凌晨一点多。

位置是在广州市三元里的一幢破旧的大楼里。

那里原来是一间中型商场,早已停业,正在走手续等待拆除。

十四个小时前,也就是前一天的深夜23点左右,广州市北京路商业步行街仍然灯火通明、行人如织。

警方接到报警,称这里发现了疑似爆炸物。

警方立刻戒严了几条街道,并开始疏散临街建筑物里的群众。

很快,警方就在一个常见的蓝色塑料垃圾桶里,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自制炸弹,外层包裹有大量钢钉和钢珠,一旦发生爆炸,在人流如织的北京路,势必引起难以想象的伤亡。

万幸的是,炸弹的核心爆破部,却制作得非常粗糙和落后。

可以说,那就是一个大炮仗或者礼花弹。

引燃的方式,居然是用明火直接点燃十几米长的导火索。

警方推断,导火索一定是在被人工点燃后不久,就被行人扔进来的液体垃圾淋湿浇灭的。

导火索在燃烧和熄灭时产生了白烟和刺鼻的硫磺味,这引发了现场的骚动,靠得最近的一名保安马上报了警。

内穿防弹衣、外套厚重排爆服的警方排爆专家,将那个“炸弹”从垃圾桶里取出后,双手端着,把它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他跪在“炸弹”前面研究了几分钟就直起腰,摘下了几十斤重的头盔。

八月底的广州即便到了深夜,气温也不低于35摄氏度,排爆专家的全身,已经像水洗的一样了。

警方指挥车里的人,通过对讲机,听见了排爆专家对那枚“炸弹”的评语:“垃圾!”

引起广东省公安厅高度重视的,是和爆炸物一起发现的印刷品。

那是几捆臭名昭著的邪·教组织的宣传材料。

广东厅立刻把情况,通报给国家公安部,老付就是在那时候,开始参与这次调查的。

现场监控显示,这个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垃圾桶,是在报警前的二十七分钟,被一个人放置在此的。

那个人拉着一个折叠双轮行李车,并没有利用戴帽子或者口罩掩饰身份。

那是一个枯瘦的中年男子,深目浓眉,皮肤发黑,有明显的混血特征。

嫌疑人在人群中放置好垃圾桶后,靠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左顾右盼,动作和表情落落大方,完全不像一个马上要实施恶性犯罪的人。

特别是当他向马路对面,房檐下的监控摄像头望过来时,完全不懂得躲闪,甚至还盯着摄像头看了几秒钟。

“这是不是个弱·智?”

在指挥车上,调看监控录相的一名高级执法者,满脸鄙夷地嘟哝着。

过了十几分钟,这名嫌疑人把双手伸入垃圾桶里捣鼓了一会儿,然后就拉着空空的行李车离开了。

想必这时,他已经点燃了“炸弹”的导火索。

警方调用了一路上所有监控摄像头的录相。

只见嫌疑人走出步行街,将行李车折叠好,放在一辆电动摩托车上,然后骑车离开,再无停留。

他的车骑得并不快,在每个红灯下都规规矩矩地停车等变绿灯。最后,他一直开进三元里。

十几年来,三元里成了非洲移民的聚集地,住了几十万名黑人。

这其中,也包括相当数量的非法偷渡者和滞留者,俨然成了一个小独立王国。

嫌疑人将电动车停好后,就走入了视频录相里的那座废弃大楼,甚至忘记了把折叠行李车取下。

……

公羊房车里的屏幕,变成了热成像仪的画面,显示出那间大门紧闭的仓库里的情景。

热成像仪的画面是黑白的,在深灰色的背景里,能清楚地看到,一个发亮的白色人影。

那个人似乎是坐在沙发上,双腿向两边分开,显得相当惬意。

他的一只手空着,另一只手拿着个类似酒瓶的物体。

在他的正前方,有一片比背景颜色淡得多的浅灰色平面,那应该是一部老式电视。

因为电视有热量,所以在热成像仪上显示出来的样子,与其他家具和电器稍有不同。

“你怎么看?”老付问孙一泽。

孙一泽此时双手环报着肩,已经皱起了眉头。

“不是他太傻,就是我们太傻!”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不是明显地钓鱼上钩吗?可他后来为什么又……”

老付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不等他说话,赵凯就对孙一泽说:“我给您传的案情简报,并没有写全部情况。”

他指了指孙一泽胸前的墨镜,继续说,“这个改装版眼镜,只能在传统蜂窝移动网络里工作,功能也单一,我不能用它给您传递保密级别高的信息。”

“那好吧!请继续!”

孙一泽边说,边用一只手使劲摩挲着自己的脸。

小蔡熟练地按动鼠标,屏幕直接跳到了另一个画面。

几个特警队员聚集在铁门前,一个人握拳做了个手势,另一个人就猛地把大铁门拉开,战士们冲进了仓库里。

“不许动!”

“不许动!”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特警,边跑边冲那个人大吼。

事后通过对比影像资料,证明此人,正是在北京路放置爆炸物的犯罪嫌疑人。

嫌疑人很听话地一动没动,

特警们拉开铁门时,他已经向斜上方举起了一条手臂,另一只手举着一个大试管似的玻璃容器,容器的一端含在嘴里。

当特警冲进来的时候,他面带微笑,缓缓地吞咽容器里的液体。

那液体无色透明、略有粘度,不等特警欺近身前,就已经被他一饮而尽。

然后他撒开手,容器随之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最后他伸直双臂束手就擒,始终面微笑。

特警们纷纷掀起面罩,开始在仓库里搜查危险品,有人给嫌疑人带上手铐,开始了简单问询。

“你叫什么?说!”

可是,他并不回答,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

虽然脸上还挂着微笑,可是他的头却低下了,然后身体又慢慢前倾。

当围住他的三名特警,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像一个面口袋一样,“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快!叫医生!保护现场!”一名特警军官大吼着

画面乱了,很快就出现了两名医生。

特警行动时,距离现场不远处都会有救护车蹲守的,所以医生来得都会很快。

医生看了看嫌疑人的眼底,又做了其他的检查,表情凝重,最后并没有对他施加抢救,就用担架抬走了。

留下的人,认真地勘察了现场。

用镊子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的碎玻璃,放在证物袋里。

老付说:“非常遗憾,因为玻璃碎片上残留的液体太少,所以无法很快确定是什么成分,暂时高度怀疑,是某种神经类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