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号盒子〈二〉头上有犄角

“在大气层之外,我们看不到。”刘勋转过了头,对我说道。

“外星人抓老宋干嘛,他的肉好吃?”我对刘勋的说法,将信将疑。

“原因不知道,但那束光,先是扫描了老宋的头,好像对大脑进行某种确认。”

“一旦确认了,光再扫描身体,建立全身的原子坐标。他们把老宋打散了,回到飞船上再拼装起来。”刘勋越说越入戏。

我看过一些科幻电影,好像有个老片《苍蝇》,就是讲远距离人体传输的。

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换个角度,是不是老宋的恶作剧?就像变魔术,大卫科波菲尔能变走一列火车,现代科技障眼法,变走个人易如反掌。这个解释,是不是比外星人简单多了,奥卡姆剃刀原理。”

我和刘勋各执己见。

准备看看第二天上班时,老宋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给我俩来个惊喜。

然而,并没有。

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

我俩每天失魂落魄地待在工位上,期待奇迹发生。

不敢报警,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假如实话实说,我很担心,执法者会怀疑我俩合伙杀了老宋。

一直到周末,老宋也没有再出现,好像世界上,根本没这个人似的。

傍晚,我俩准备走了。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刘勋:“下周你还来吗?”

刘勋说:“我周末打算去中科院找个同学,让他帮我联系个科学家,问问光线传输的事儿。”

“你还坚持是外星人?”我没想到刘勋这么执着。

刘勋点点头:“时间越长,越证明是超自然现象。如果是魔术,老宋现在早该露面了。”

“我宁可相信他被人害了……”我摇了摇头,说道。

外星人的说法太扯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那束熟悉的白光,从窗口陡然射入,正好打在刘勋的头顶上。

我的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手哆哆嗦嗦指着刘勋的头。

刘勋显然早有准备,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电脑显示屏,反光让他看到自己的头,正像个灯泡一样。

“我说什么来着,是外星……”刘勋话音未落,人就消失了。

这一次,光线好像简化了流程,没有过多识别,就锁定了刘勋。

我整个人都要裂了。

难以想象,地球70亿人,1.5亿平方公里的陆地面积,外星飞船就可着我们40平米的办公室祸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外星人还是本地鬼?是巧合还是诅咒?

反正这个倒霉城市,老子是不待了。

我买了次日一早回老家的火车票,打算先回去避避风头。

我想起,那束光总是先从头部扫描,就跑了几个商店置办了帽子、丝网、铅片和孕妇裙。

我鬼鬼祟祟来到火车站,专拣人多的地方扎,心想,外星人抓猎物,也要注意社会影响。

上两次,都没有别的目击证人,这一次,我周围有上千人,我不信他们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检票上了火车,好容易熬到发动,我才松了一口气。

眼见楼群次第退去,田野连绵不绝,我离那个诅咒之地越来越远。

连日紧张之后,终于放松下来,我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过了一个小时,火车里的嘈杂声,和泡面味,格外亲切,让我觉得之前的经历,只是一场噩梦。

我来到卫生间,刚把门插上,一束强光打了进来。

我看向窗户,这是磨砂玻璃啊,什么光线可以不遵守漫反射原理吗?

据说,人在面对绝望时,会依次经历五个心理阶段,分别是:否认、愤怒、协议、忧郁和接受。

在这个逼仄的火车卫生间里,我面对着已经带走我两个同事的光,狂喷的肾上腺素,让我思维飞快。

我瞬间度过了否认和愤怒,准备跟外星人协商一下,看能不能留我一条命。

“我什么都给你们。”我无力地喊到。

“那就好,我们就要你。”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但我确切地感受到,不是来自耳膜振动,而是直接进入了大脑的听觉中枢。

真的有脑控……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想法,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

我睁开眼后,首先看到了一个长着犄角的家伙。

我不确定,这是外星人,还是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

再看房间的陈设,完全不是地球的风格。

虽然说不上来什么特点,但过度的简洁说明,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把一切细节隐藏起来。

就像我们做硬件的,高手总会把杂乱无章的接线,梳理得井井有条。

我大口呼吸,感觉空气中氮氧比例没毛病,维生系统起码是用心了。

我并没有被绑起来,但一股无形的力场,束缚着我。

那个头上有犄角的物种,和我们人类大相径庭。

除了头顶两个锥形的角,头上前后各有一对眼睛(没有眼睑),没有鼻子,勉强有个管子状的嘴。

头下面是圆柱状的躯体,再往下是两只脚——轮子形的脚。

我记得有人还专门讨论过,人类的脚,为啥没进化成轮子,看来还真不是天方夜谭。

他身材只有大概一米,两只手正在我身上,做着什么检查。

我发现,他没有确定的手指,胳膊像软体动物,可以根据需要,随意变换手指的个数。

这种柔软性,起码说明他是个碳基生物,说不定,五亿年前还是一家。

只要不是硅基生物就好办一些,很难想象cpu能进化出同情心。

犄角人摸索着我的身体,也许是要解剖我了。

想一想,其实碳基生物更可怕,我们人类不是天天吃别的动物吗?

这时候,我反倒没有害怕的感觉,也许他们给了我什么镇定的药物。

只是觉得很惭愧,我有个不小的肚腩。

早知道,有一天要代表地球被解剖的话,我一定好好健身,不给70亿人丢脸。

我觉得有必要死个明白,就问道:“这是什么星球?”

他没回答,我这才注意到,他没耳朵。

我身上的力场放松了,只剩下重力,我马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