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广陵散(求银票)

谁知朱由检却摆手笑道:“无妨,闲来无事玩几手也算不了甚么,田指挥使有所不知,本王平日里也喜欢掷几把色子。”说着便走到赌桌旁坐下,又道:“来来来,算上本王一个。”

众侍卫见状大喜,没想到传闻中克勤克俭,为人呆板无趣的信王竟也乐忠于此道,看来风闻之事果然不可信!

还是骆养性为人精细,抬眼望向了上峰田尔耕,见其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忙着重新做起了庄。

朱由检撸起袖子后,又从陆天行那取过几锭大银,押了一锭赌大,转头对田尔耕笑道:“田指挥使,本王便在此等候好了。”

见了在赌桌前兴高采烈的信王,田尔耕心中对其的敌意也随之减轻了几分,当即拱手笑道:“王爷请便。”随即又吩咐道:“你们几个,好好陪信王殿下玩几把,若有人胆敢同王爷出老千,仔细老子扒了你的皮!”

众人齐声笑道:“卑职不敢!”

田尔耕微微一笑,当即招手唤了名侍卫过来,命其去将宫中最好的乐师传来抄录曲谱。

不到半盏茶功夫,那侍卫便带着个中年乐师一溜小跑的回来了,乐师见是田尔耕,慌忙行礼道:“小的见过……”

田尔耕挥手将其打断,道:“免了。”见朱由检在专心赌钱,便让乐师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且先查验这《广陵散》的真伪,若是真的,便将其抄录一份。”

那乐师大惊,不由失声问道:“广陵散?相传此谱在三国时便已失传,不知大人又是从何处得来?”

田尔耕并不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那乐师。

那乐师大惊,连忙躬身告罪道:“小人多嘴!”见田尔耕对自己摆了摆手,方才暗自松了口气,一篇篇的翻阅起曲谱来,只看得如痴如醉,颤声道:“虽不能断定此曲是否为广陵散,不过此曲音律之高妙,实乃小人生平仅见,而且此谱为古时的文字谱,这种记述方式在唐代以后便不再用了,所以这确为古琴谱。小人以为如不是《广陵散》,恐怕世间再无任何曲名配作此曲之名。”

最早的琴谱是用文字记述古琴弹奏指法、弦序和音位的,也就是文字谱,后经唐代琴家曹柔简化,发展成为简字谱,随后才有宋元明清时所用的工尺谱。而这本被宫中乐师誉为生平仅见的琴谱,正是三国时琴家嵇康在行刑前所弹的那首名闻天下的《广陵散》。

相传嵇康因为得罪了钟会,遭其构陷下狱,后被司马昭下令处斩。嵇康临刑前仍从容不迫,索琴弹奏此曲,并慨然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实际上却并未就此失传,行刑前夜,嵇康便将琴谱交给了一个狱卒,狱卒起先不肯要,嵇康告诉他这琴谱将是稀世之珍,将来定会价值连城,那狱卒将信将疑,见四周无人,便收了起来,就这样,《广陵散》才得以保全下来。

田尔耕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既然如此,你便快些去抄录吧。”那乐师对田指挥使躬身拜了拜,随即便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竭力的在脑中默记曲谱。

那边朱由检与众侍卫赌的却是热火朝天,起先,侍卫们还因其信王的身份颇感拘谨,几把色子掷过以后,便早已经打成了一片。

陆天行见状,起先也颇感诧异,毕竟这与自己多日来所熟识的朱由检简直判若两人,转念一想,心下便已明了:从前,他只是大明信王,他忠君爱国,他克勤克俭,他只要做好一个贤王便足够了;现在,他成为了大明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他身上背负了重振朝纲,匡扶大明的重任。所以他不能再树强敌,要努力改变敌对势力对自己的看法,因此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行事了。

想到此处,陆天行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感慨良多,只因背负了这许多不堪承受之重的,竟是一个仅有十七岁的少年。

这边厢,乐师抄录已毕,田尔耕待朱由检赌完了一局,方才走到赌桌旁,递上曲谱道:“王爷,曲谱已经抄录好了。”

不料,待得陆天行双手接过后,朱由检却意犹未尽的问道:“怎地这么快便好了?”

田尔耕先是一怔,随即笑道:“王爷若是不急着走,不妨便留下来再玩几手。”

朱由检望了望坤宁宫的方向,随即叹道:“也罢,再开一局本王便走。”

岂料庄家一开,朱由检又输了五十两,今天信王的运气着实不好,还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输了三百多两银子,但他却满不在乎,站起身来笑道:“本王今日还有要事,日后有机会定要再和诸位赌上一赌。”

田尔耕使了个眼色,自有人取过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走了过来,双手捧至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奇道:“田指挥使这是何意?”

田尔耕笑道:“若不是因为等候卑职,王爷今日又怎会输这许多银两,卑职的些许心意,还望王爷不弃。”

朱由检手一摆,笑问道:“和大家伙随意玩玩罢了,哪分甚么输赢,田指挥使这般行事,莫非是将本王当做了市井中输不起的赌鬼不成?”

田尔耕笑道:“王爷说笑了,卑职不敢。”随即命人将银票撤走,又道:“既然如此,卑职也便不再客气,王爷今后若有差遣,田某无有不从!”

朱由检笑道:“田指挥使言重了,告辞。”

田尔耕和骆养性直把二人送出很远方才驻足,待到背影消失时,田尔耕面上的笑容也骤然消失了,恢复了往日冷酷的神情,问道:“信王此行,你怎么看?”

骆养性道:“依卑职之见,应该不仅仅是给皇后送曲谱这么简单。”

田尔耕颔首道:“不错,我亦是这般认为。”说完,转头吩咐道:“你身手好,办事也稳妥,跟上信王,若是探听到对我等不利之事,立即回来禀报。”

骆养性拱手道:“卑职领命!”

紫禁城分为外朝与内廷,外朝的中心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统称为三大殿,内廷的中心为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统称为后三宫。乾清宫与坤宁宫之名出自《道德经》: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皇后的地位和皇帝相对,是天下女子中身份最尊贵的,皇帝是天,皇后是地,天地即是乾坤,故皇帝的寝宫叫做乾清宫,皇后的寝宫名为坤宁宫。

张皇后只召见信王一人,站在坤宁宫正殿外的陆天行,尽管被拒之门外,然而却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心中更是思绪万千:随着自己的到来,历史已经发生了许多细小却微妙的变化,比如《明史》上并没有记载朱由检在称帝前有过自己的谋士、军师,也没有记载东林党人与信王有着密切的关联,要知《明史》可是清朝自顺治二年至乾隆四年耗时九十四年由数十位清廷官员编撰而成的,其考究严谨可想而知,多位清朝大臣绝对没有必要对崇祯这些至关重要之事不予记载。

由此可见,陆天行的到来,就像是蝴蝶效应,今后的历史,将随着他的参与而发生微妙的变化。

就像那位宣德年间的王西扬大师一样,陆天行现下不是在见证一段历史,而是在改变,甚至是在创造一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