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面上含着笑意，语气也充满了欣慰与温柔，但是，段则行却看到，她手背上有青筋微微凸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段则行笑得比方才更加肆意，更加开怀。

“我就知道，母后定然也会夸我做得好。”

周皇后的笑完美无缺，她似乎一下就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继续开口追问道：“行儿，你跟母后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段则行语气轻描淡写，“只要抓住了对方弱点，要对付他又有何难？

段则远不是最爱装相，最喜欢在百姓间宣扬自己的好名声吗？我不过顺势帮了他一把罢了。

不论是苏贵妃和金身佛像，还是小溪村的村民，都是能成就他好名声的大好事，他那么虚伪短视的人，自然舍不得把到手的好处推出去。

而且我都已经让人提前造势了，大家都以为那些事是他做的，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抹得开面子否认？若真否认了，大家夸他的那些话岂不是白夸了？

只要他自己承认了，那他就上钩了。后来的图纸事件也是类似的道理。

他但凡聪明一些有远见一些，不那么看中那些眼前的蝇头小利，就不可能会中计。”

周皇后听着段则行的这番话，久久不语，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段则行又轻飘飘地道，“像他那么蠢的人，偏偏还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聪明，殊不知，他在我面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周皇后的面色又出现了片刻的凝滞，很快，她就笑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神中盛满了欣喜。

“行儿，你当真长大了，原本母后还以为你少不更事，要被那对母子压着打，没想到，是母后多虑了。”

段则行唇角又勾起一抹笑，“母后多虑了，他，注定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周皇后一脸欣慰地笑着点头。

顿了顿，她又追问，“那接下来，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她似乎觉得自己追问得有点急，顿了顿，又叹息一声，“这两次齐王虽然受了罚，但却并未伤及根本，你父皇偏心，这两次的事情，也根本不足以让你父皇对他彻底死心。

你若是因为这点子小成绩就沾沾自喜，那就高兴得太早了。

看起来你心中定然也是有成算的，快与母后说说，母后也能好好为你参详参详。”

周皇后一脸急切地望着他，眼神中满是关切。

段则行收起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恢复一脸正色。

“母后，您担忧的正是儿臣心中所虑的。

儿臣这次入宫，其实就是想向母后您讨主意。

母后，您有什么好法子吗？”

周皇后静静注视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好像是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假。

“你当真没有法子？”

段则行露出几分踟蹰之色，那副神色，显然就是有所隐瞒。

周皇后当即有些不悦，“行儿，我是你母后，你有了计较和打算，莫不是还要瞒着我？”

段则行忙道：“不是不是，儿臣并无隐瞒之意，儿臣目前的确是没有什么行动计划，儿臣有的只是长远的规划，那些规划也有不成熟之处，不知道该不该说。”

周皇后当即道：“不管你的规划成不成熟，你都得先告诉母后，如此母后也能更好地为你参详与筹谋。”

段则行这才没有再迟疑，开口道：“儿臣这些年一直都在往外跑，其实并非真的是在吃喝玩乐，儿臣是带着目的的。”

周皇后面露紧张之色，“你做了什么？”

段则行笑道：“儿臣跟人一起合伙做了点小生意，这些年收益不错。”

周皇后觉得，他所说的小生意，绝对不可能是字面意思上的小生意。

周皇后追问，“大概有多少收益？”

段则行轻飘飘地报了一个数字，瞬间就叫周皇后被怔住了，面上一阵惊疑不定。

半晌，她才缓过神来，“你究竟做了什么生意，竟然能赚那么多？”

段则行含糊其辞，“就只是一些寻常生意罢了，并没什么稀奇的。”

周皇后眼睛中却是迸射出一抹激动的光芒，“什么寻常生意能赚这么多？你莫不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行当？”

段则行却没有直接否定，而是一副含糊其辞的语气，“不是，母后您就不要瞎猜了，儿臣知道分寸。”

周皇后听他的语气，心中越发笃定，他定然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行当。

周皇后还想再追问，段则行却是将话题岔开了。

“儿臣自知不讨父皇欢心，最后要想成功，就必须要靠自己。

夺嫡这条路，最不能缺的就是银子，幸而儿臣找到了这条财路，之后便是要与段则远斗，也断然输不了。”

周皇后的面色顿时变得晦暗不明。

段则行却好似没有看到，他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除此之外，儿臣还在铺另外一条路。”

周皇后当即收敛了心神，追问，“什么路？”

段则行朝殿内看了一圈，方才那些宫女太监就已经被遣了出去，现在殿内除了他们母子俩就没其他人。

段则行刻意扫视一圈，可见他要说的话也同样十分要紧。

他道：“夺嫡不仅需要有银子，更重要的，还得需要有自己的人脉和助力。

前者，儿臣已经占有了优势，段则远便是拍马也赶不上。

但后者，儿臣却需要好好谋划了。

以前儿臣太过混账，不知名声金贵，现在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朝中的大臣们对儿臣的印象已经固定，想要改变，难上加难。

不过，现在父皇龙精虎猛，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这也就给了儿臣足够的时间，让儿臣能想办法徐徐图之。”

段则行说出这番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刻意营造出了一股紧张的氛围，周皇后果然被他所带动，整个人都禁不住紧绷了起来。

“你要怎么徐徐图之？”

“秋闱马上就要到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批新的举人入仕，他们中的很多人儿臣都调查过，儿臣不知他们谁能成功入仕，所以儿臣便采取了广撒网的法子。

可以说，但凡是有点才学之人，儿臣都已经派人接触过，暗中或多或少给予过他们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