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这一来一往，看愣了谢志远和魏淑华。

知道谢玉瓷会医术，她给承意开了穴窍，又让瑞王另眼相看，可如今竟然也得了陈大夫的青眼？

她的医术果真如此厉害？

谢婷芳瞧着这一幕怕极了，嘶声喊道，“我不要让谢玉瓷给我瞧病，我不喝她的方子！是谢玉瓷害我，她刚刚跟我说了，她都承认了！都是她做的！”

谢玉瓷扫过她一眼，轻叹，“脑子也跟着糊涂了。”

陈大夫则道，“这位姑娘的方子，我开不出来。”

“珠玉在先，岂能献丑？”

“告辞。”

魏淑华迟疑片刻，叫人追了上去递上荷包，“陈大夫，您的诊金。”

陈大夫朝谢玉瓷作了一揖，“高人在前，受之有愧。”

竟是连诊金都不要了。

魏淑华看着谢玉瓷的目光极其复杂，“玉瓷，你的医术？”

“还成吧。”谢玉瓷道，“也没有特别好。”

魏淑华，“……”

这话她没法接。

连瑞王都首肯的医术，陈大夫甘拜下风，这还不算特别好？

“那婷芳这痒疹？”魏淑华又问，“果真与你毫无关系。”

“夫人，我若存心动手，婷芳焉有活路？又怎么可能给她开方子？”谢玉瓷未承认也未否认，却说了这么两句。

这一瞬间，魏淑华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谢玉瓷医术高超，若想动点手脚，当真易如反掌。她如此有本事，那谢府上下？

“夫人放心。”谢玉瓷朝她微笑，明眸动人，“我是大夫，前辈祖训，绝不能用医术害人。何况夫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呢？这是要伤天害理的。”

对魏淑华说完，她又看向面色虬结的谢志远，“爹，我这次早点解释了，可也好像没什么用。”

“您是心里不信我，那我早解释或者晚解释，也没什么分别。”她抬头，目光湛然，“爹，我会在府上老老实实，您能不能也跟其他人说一声，让他们别找我的麻烦？这就是您能给我的最大优待了。”

她把谢志远在琳琅院说的话全还了回去，谢志远的脸色寸寸难看下来。

他憋了一肚子火，朝谢婷芳狠狠瞪了一眼，“滚回去！少惹麻烦！”

谢婷芳受了罪，挨了骂，半点好处都没捞到，泪眼朦胧中见谢玉瓷面若海棠，风姿瑰丽，忍不住“哇”的一声。

怎么都不信她！

明明是谢玉瓷害的人！

哭声尖利嘹亮，谢玉瓷脑门疼，“爹，夫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她走的跟来的时候一样潇洒痛快。

魏淑华看着哭的凄惨的谢婷芳，有心想安慰，却又被谢婷芳身上的红疹劝退，只得轻叹口气，“婷芳，以后长点心吧。什么事情都弄清楚再来找你爹。”

谢志远额角一抽一抽的，“你们都走！”

魏淑华叫人把谢婷芳带了出去，又叫香雪快点去抓药，揉了揉眉心头疼道，“婷芳，你安分几日。”

“母亲。”谢婷芳一肚子委屈，“真的是谢玉瓷，真的是她。”

将下人遣退，她把自己的计划给魏淑华说了一遍，恨声道，“女儿就是看不过眼她拿着那么多好料子，原本想着略施小惩，也好让谢玉瓷认清自己，知道自己不配用。可没想到，女儿弄巧成拙了。谢玉瓷刚刚问我，这几日身上的滋味儿好不好受，所以定然是她！”

听过谢婷芳的话，魏淑华轻叹，“婷芳，日后切莫自作主张。她有瑞王撑腰，我们都奈何不得她。”

“母亲！”谢婷芳含恨，“难道就看着她在咱们府上横行无忌？”

“倒也不是。”魏淑华若有所思，“你说你只送了赴宴那日的衣服给谢玉瓷，剩下的还在赶工中？”

“那衣裳都是什么样的，什么布料，你拿来我瞧瞧。”

谢婷芳不解，“布料不如你给婷钰挑的那些。”

魏淑华最不喜欢谢婷芳这般眼皮子浅的，没好气道，“婷钰的衣裳我自有安排，还能稀罕谢玉瓷的布料不成。你且说，那衣裳是什么样的。”

她仔细的听了，还叫人记下了绣样。待药按方子抓回来了才催促，“快去熬药，早喝早好了。”

顶着这么一张脸，委实叫人膈应。

谢婷芳不敢用谢玉瓷的方子，可陈大夫已经走了，其他大夫她又瞧不上。无奈之下，便把方子拿了过来，摊开自个儿看。

不就是医术么，谢玉瓷一个村姑都会，能有多难？

看了两眼，她瞧到三个字，天鼠屎。

“天鼠是什么？”她盯着后面的那个“屎”字，大感不妙。

香雪还真知道。

抓药的时候，她听到药铺的伙计嘟囔夜明砂怎么写成了天鼠屎，便连忙解释，“姑娘，药铺的伙计说了天鼠是蝙蝠，又叫夜明砂，专治您的症状，对症着呢。”

谢婷芳“砰”的一声，一巴掌按在了那张药方上。

肿胀的脸上神情扭曲，她恨极，“她竟想让我吃屎！”

此时的琳琅院里，木香也嘟着嘴，“姑娘，谢婷芳不安好心，又贼喊捉贼，您干嘛要替她开方子。”

“就是替她开了方子，才能叫她认清惨痛的现实。”谢玉瓷微笑。

谢婷芳此人，浅薄虚荣又多疑，她必会怀疑那方子。

夜明砂，天鼠屎，通俗易懂。

不吃也得吃。

经此一役，谢婷芳总算消停了。

她对谢玉瓷退避三舍，越发不敢招惹。

谢承意也绕着谢玉瓷走，上次挨打的记忆太深刻，尤其是挨了打还要感恩戴德，太糟心了。

没了他们两人，谢志远和魏淑华又都投鼠忌器，谢玉瓷很是舒坦的过了几日。

琳琅院里景色不错。

孟夏时节，阳光充沛。

庭院里垂丝海棠开的愈发繁茂，花影重重，锦绣盛景。

谢玉瓷便在海棠树下看书琢磨。

她这两日有许多很好的主意，只待琢磨透了便动手，也好为她留在谢家达成目的多一份助力。

直到这份宁静，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是谢志远身边的下人，恭敬道，“玉瓷姑娘，瑞王请您诊病，老爷吩咐小人送您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