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王爷他又娇又作

手指搭上微凉的手腕。

不过一瞬,谢玉瓷便皱起了眉头,她收回手指,有些意外。

果然喝了她开的方子。

“本王早说过,谢姑娘能给本王瞧病。”裴容说罢,忍耐不住似的又咳嗽了两声。身上的衣服随着声音抖动,析析簌簌的,越发显得他病骨难支。

谢玉瓷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眼前的裴容半点不像是在驿站里锐意张扬的人,也不像那个在水榭里故意显露自己真面目的时候。更像是在谢府他们见到的第一面的时候,苍白虚弱。

这样的裴容,很容易叫人放下戒心。

但谢玉瓷并非常人,她打量着裴容,“王爷的病怎么这么重,您身边的大夫呢?”

裴容咳了一阵子,缓了缓气方才道,“谢姑娘可真不懂怜香惜玉,本王咳成这样了,半盏茶都没有,竟还要回答你的问题。”

语带抱怨。

又娇又作。

谢玉瓷,“……”

他抱怨的如此理所当然,仿若真是自己的错似的。

“我去替王爷叫下人。”谢玉瓷道,“王爷先缓缓再说。”

“诶。”裴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刚刚还病的要死的人,可攥着她的手却出奇的有力气,谢玉瓷往外挣了挣,一时竟然没挣脱。

这是病人?

见她眼睛瞪大了几分,清澈的杏眸像只受了惊的小猫,裴容低低一笑,“谢姑娘就在旁边,何必假手旁人,怪麻烦的。”

谢玉瓷,“不,臣女不觉得叫人麻烦。”

给王爷倒水才麻烦。

裴容便带了点孩子气,“你若不倒,本王便不松开。”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谢玉瓷火气蹭蹭往上升,“王爷,臣女不是瑞王府的下人。”

言下之意,没有替你倒水的义务。

瑞王便道,“你若想当瑞王府的下人,本王便去找你爹谈一谈。”

谢玉瓷一顿,丝毫不怀疑裴容这话的真假,若是他真开口要人,谢志远定会欢天喜地的把她打包收拾好送出去。

她垂眸,“王爷不松手,臣女怎么替您倒茶?”

作精是没有底线的,能让谢玉瓷倒茶,就能让她喂。

“本王手疼,累得很。”裴容垂下眼睫,眉心微蹙,美人含愁带怨,叫人怜惜。

谢玉瓷面无表情的端着水杯,手腕一抖,整杯茶一滴不漏的洒在了裴容的床榻上。

“王爷恕罪,臣女手滑。”她道。

裴容便哈哈笑了起来,“本王还以为,你会把这杯茶泼到本王脸上。”

谢玉瓷指尖微动,说的真对,她倒是想呢。

“王爷若是想,臣女也可以大胆奉陪。”她真心实意道。

裴容便又笑了起来。

笑罢,他又咳嗽,这一番折腾额头见汗,眼底晃出细碎的波纹,神采风流。

美人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谢玉瓷也承认,瑞王相貌,的确绝佳。

笑过了之后的裴容,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不再缠着她发神经,给自己倒了水,还推给谢玉瓷一盏,“你倒出息,还等着本王服侍你。”

谢玉瓷端着茶杯的手顿时便觉得有点烫。

眼前这人是作,可也有作的资本,当今皇上盛安帝的亲弟弟,生在皇上登基那天,自小备受荣宠,就连太子殿下都要毕恭毕敬的喊一声皇叔。

他又长得这般好,堆金砌玉长大的人物,的确从不必看谁眼色。

谢玉瓷便道了谢,“多谢王爷。”

裴容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还真客气了。喝吧,毕竟本王有求于人。”

他把求人看病,也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谢玉瓷喝了茶,正要再问,便听裴容忽然道,“那老头子已经给本王看了二十年病了。”

他生下来便要吃药。

第一口不是水也不是乳汁,而是灌进嘴里的汤药。

汤药清苦,他的整个幼年黯淡无光,苦涩异常。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一句,谢玉瓷却忽然懂了。

二十年的时间,把王爷的身体调养成了这样,必定禅精竭虑,耗费了大量心血。

并且这二十年的时间,显然瑞王口中的那个老头子,黔驴技穷了。

“本王还不想死。”裴容道,“还想活着。”

他说了这两句,谢玉瓷懂了。

瑞王的确需要她,所以才喝了她的汤药,而这次来也是要找她试一试,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谢玉瓷沉默了片刻,复又搭上了瑞王的手腕。

若她能给王爷帮忙,那这心魔,是不是也将不驱自散?

瞧着那两根纤白的手指,裴容弯了弯唇角。

驿站初见,她一语窥破了玉骨焚香,其后又突生异变功夫暴涨。也是,一个没点本事的姑娘,怎敢独自来雍都?

谢玉瓷反复诊脉,良久之后方才收手。

裴容便问,“如何?”

他的声音仍旧带着虚弱和慵懒,可那双半垂的眼睛,已然露出几缕锋芒。

再作天作地的人,也一样怕死。

谢玉瓷道,“王爷的情况,很不好。”

“您喝了我开的方子,的确有好转。却不知为何妄动了真气,体内气血逆流,汤药的功效功亏一篑。”她说的慢,在心底思量着,“王爷既然有病,为何轻易动武?”

驿站那日也是。

他身上带着血腥味,一身功夫。

原本就命不久矣,却还肆无忌惮,这位王爷,当真嫌命长了。

裴容噙着笑,回答的漫不经心,“是有一点事情要亲自出手。”

“谢姑娘既然瞧出了病因,不妨再开个方子?”他躬身,深邃的眼眸直视谢玉瓷,言语闲适眼波摄人,“如何?”

谢玉瓷极快的往后挪开。

她垂手而立,“不如何,臣女若是不想答应呢?”

她身上还有裴容弄出来的印记,那一夜的耻辱,记忆尤深。

“不是都结束了么。”裴容有些苦恼的撑着额头,“还是女人都这么记仇?本王三番两次,道歉送礼,你还没消气?”

早知道,还不如叫她糊糊涂涂的。

谢玉瓷则是终于明白了,难怪齐鑫带着赔礼上门还不够,他还主动登门。

难怪四月十六的宴席上,他屈尊降贵,主动示好。

原来都在这儿等着自己。

可他说这一切结束了,那就结束了?

谢玉瓷气笑了,她一字一顿道,“王爷若真有道歉的诚意,就先把能消了那印子的法子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