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度大，可梅姨娘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疼，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谢玉瓷冷笑了声。

心底的焦躁几乎要冲出来，但她仍然忍住了。

梅姨娘不说，那她就一层一层扒开她的秘密！

“你用紫金藤烧成了灰，毒死了陈宝泰。”谢玉瓷反问。

她弯腰深吸一口气，鼻端的味道很不好闻，虽然已经经过了遮掩，但仍然能闻到一股恶臭。

“让我猜猜，你是怎么进入陈家的？”她说了句，再度看向梅姨娘，“是泔水桶还是粪桶？”

梅姨娘的身子愈发颤抖。

“你从我这里弄到了紫金藤，烧成灰之后，借着泔水桶或者粪桶摸入了陈家，然后找到陈宝泰的房间，趁着夜色杀了陈宝泰！”谢玉瓷忽地提高了声音，“梅姨娘，你说我若把你带到京兆府尹面前怎么样？”

梅姨娘拼命的摇头，青白的面容上，恐惧入骨。

谢玉瓷挑唇一笑，“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你有动机。你为了你的女儿谢婷芳。”

“只是你想不到的是，就算你死了，可谢婷芳也一定会受影响。”

“魏淑华为了免得谢府受牵连，会在事发之后，第十时间跟你和谢婷芳撇清关系。”

她语气嘲弄，“多可笑，你拼了命的要为谢婷芳谋划，可到底，谢婷芳还是被你给拖累了。”

梅姨娘心底的防线，轰然坍塌。

“不！”她绝望的喊着，“不！”

居高临下的望了她一眼，谢玉瓷重回座椅上，“那就回答问题。”

“你知道紫金藤，你，认得我娘！”极肯定的语气。

梅姨娘的身子比刚刚抖得更厉害，像枚枯瘦单薄的叶子，仿若下一刻就要坠入深渊。

良久，她才哑着嗓子道，“我的确认识。”

“我有鹤膝风，从前夫人可怜体恤我，所以给了我药，就和玉瓷小姐您给我的一样。”梅姨娘垂着头，声音垂颤，“就这样了，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你撒谎。”谢玉瓷断然开口。

梅姨娘的身子若被雷击一般，几乎在地上弹跳了一下，急促开口，“没有，我没有！”

“你撒谎了。”谢玉瓷眼神冰冷，“紫金藤原产云岭，雍都本不多见，更罕少有人知道它烧成灰有毒。”

梅姨娘的身子顿时僵住，她喉咙里“咯咯”作响，又忽然用双手抱住了头，使劲儿的往地上磕，“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动作疯狂，声音尖利，浑身抽搐的模样竟比谢婷芳当时更严重一些。

谢玉瓷快步走到她身旁，指尖银针闪烁，猛刺四百风池两穴。

片刻后，梅姨娘的眼神重归清明。只是看到谢玉瓷手上银针的时候，身子再度瑟缩了下。

“你认得这东西。”谢玉瓷不错眼珠的盯着她，“你果然跟我娘关系匪浅。”

离开的时候，她到底只有三岁，除了离府当日的事没齿难忘，其他的事情记住的并不算多。

并且因为她太小，娘有时候并不带她，也不跟她说太多。

十三年后她回来，谢府变的太多了。爹和祖母对娘讳莫如深，二婶或许认得娘，但到底隔了一层并且眼下还不能信任。

照眼前的情况来看，梅姨娘或许是知道最多的，也是眼下唯一能问出点什么的。

但梅姨娘咬死了不知道，只有在听到谢婷芳的时候，才有片刻反应。

“你不怕我把你带到京兆府尹了？”谢玉瓷忽地问。

梅姨娘木然不动，良久才嘶哑开口，“玉瓷姑娘不会。”

谢玉瓷眉梢轻抬，冷冷的弯了弯唇角，“倒是小瞧你了。”

也是，一个能在谢府生活了这么久，并且还能以一己之力摸进去陈家毒杀陈宝泰，腿疼成那样了却还能若无其事的忍着，梅姨娘岂是一般人？

尤其是梅姨娘已经知道，把她抓来只是为了逼问当年之事，她便笃定谢玉瓷不会真把她送入京兆府。

谢玉瓷撑着下巴，看着地上的梅姨娘。

这女人瘦的像一片纸，干枯的手腕仿佛用力一捏就要断掉，可就这么样的人，竟然像一颗煮不熟拍不烂的铜豌豆。

唯有谢婷芳，才能让她生出反应。

许是察觉到了谢玉瓷打量的目光，梅姨娘沉默良久方才颤颤开口，“我把另一件事告诉你。”

“的确是我杀了陈宝泰。”

“至于发现紫金藤有毒，乃是意外。”她不管谢玉瓷会不会相信，一股脑的说出口，“至于你娘，我的确见过，你娘是个很好的人。”

忽地从梅姨娘的口中听到这句。

谢玉瓷微微一愣，脑中不由浮现起娘的样貌，她仿若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眉眼温柔唇畔含笑，轻柔的喊了声，“阿瓷。”

谢玉瓷瞬间回神。

梅姨娘的眼底像是含了一点泪意，可这点泪光却只一闪，再也不见了。

“玉瓷姑娘，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求求你，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但不要牵连到婷芳好不好？”梅姨娘哀求，“我愿意当牛做马的伺候你。”

刚刚才恍惚中看到娘，此刻再看到苦苦求自己的梅姨娘，谢玉瓷心底说不出酸楚。

十三年前，娘也这般，抱着高热的她苦苦哀求。

谢府里的人，没人把母亲当一回事。

时过境迁，谢玉瓷却怎么都没办法忽视了梅姨娘。

她转开脸，叫来了木香，“把她带下去，关在琳琅院。”

木香连忙照做，回来看到谢玉瓷微红的眼眶，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梅姨娘说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谢玉瓷撑住额头，静默片刻后忽然抬头，“先关着她吧，不要让人发现。”

魏淑华和谢婷芳都在找她，依照这两人的狠毒，若是找到了梅姨娘，怕是不会给她生路。

但谢玉瓷要保住她，她还有话要从梅姨娘的嘴里问出来。

梅姨娘现在不说，但不要紧。只要谢婷芳还在谢府，就有是让她开口的机会。

“十三年了。”谢玉瓷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呢喃出声，“不差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