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看过去，五条悟反应极快地说道：“不错，就这一套了！”

这就，结束了？

在五条悟再度将目光投到月见里鸣身上时，他已经准备再回去了。

好了好了快来吧，看过了吧？看过了就赶紧让他继续换衣服吧，早点换早点结束。

换衣地狱结束了？

等月见里鸣穿出去后，五条悟看了他几眼，眼睛被灼痛一样连忙收回眼睛，又让他重换衣服。

这么下来好几轮。

最后等月见里鸣又是期待又是无奈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换衣服已经换倦了换麻了，就算现在再让他重新去换，他也只会任命地转身去换衣服。

“砰。”房间的门又关上了，抱着衣服的月见里鸣看着眼前的门，感觉表情有点扭曲。像是有些委屈，像是对此早有所接受，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深吸一口气，默念：打不过打不过打不过。

他恶狠狠地换上衣服。

以至于如今面对眼前的这堆衣服，换哪套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今天，换够了他一周换衣服的次数吧？月见里鸣恍恍惚惚地想。

月见里鸣将黑发顺到身前，额头那缕刘海被他及其自然的并到其他头发中，注意把耳扩掩在头发下，又戴上一副平光眼镜。这是他之前经常做的行为，以往不觉得如何，现在做起来依旧自然，只不过会在某些时候稍显别扭。

毕竟对于五条悟来说，看到个和自己已经逝去的挚友一样的人，总会有奇怪的感觉，他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削减这份相同。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这是他弹钢琴时的常规装扮，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套就入了五条悟法眼。

是因为穿着一身的他，最有属于自己的感觉吗？

月见里鸣隐下心中所想，他松下一口气，道：“买了这么多衣服来，还真厉害啊。”

“能、能有饭？”月见里鸣一副完全没有想到的样子，像是他以为五条悟能让自己洗澡、换衣服就已经算是五条悟难得的体贴了。

“？既然这样没你的份了？”

“马上来！”

他们吃的是五条悟从外面带来的食物，月见里鸣眼尖地看见还有额外的袋子没打开，从商标包装来看，应该是甜品一类的东西。

可恶！他也想吃！

月见里鸣边吃边观察周围。他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里应该是五条悟很少来的房子，来到这里时，虽说没有大量灰尘一类最能体现没人生活的东西，但这里过于干净且不近人情，就算可能请了家政阿姨来打扫，那种经常有人生活的感觉却无法模拟出来。

就连在浴室里时，放的那些用品都很新，洗发水沐浴露一类的东西基本没有被用过。

“我说，你用的不是这里的洗发水？”五条悟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嗯。”月见里鸣有些惊讶。五条悟没有告诉他能用那些东西，再加上他总觉得用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会很别扭，所以他用的是储存在虫子咒灵那里的东西。洗发水沐浴露还有浴巾、拖鞋都是这样。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虫子咒灵外貌很磕碜，但它身上没有异味，储存能力上如同额外开辟了一个异空间，它的嘴不过是连接现实与异空间的桥梁，取出来的东西和放入时没有区别。虫子咒灵，真好用。

“既然这样，就说明你有可以储存东西的咒灵吧？”

“嗯。”这一点没什么可躲避的，这是事实，撒了谎反而更不好进行下一步。

“那么……”五条悟的语气依旧很正常，敏锐的月见里鸣吃饭的速度却逐渐慢了下来。

有什么，要来了。

对此，月见里鸣只觉得有一种“终于啊”的感觉。

像之前那样平淡甚至略显友好的相处，终究只是表象。他能做的，是以一种近乎没有距离感的方式来和五条悟相处，来减轻五条悟对他的那种不信任感。

然而在这些相处下面，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避免的五条悟心中对他具有的深深隔阂。五条悟会把他放到身边，也不过是觉得这样更好处理而已。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这份相处时间内，改善他们之前的关系，并探明自己的身份。

“你给熊猫身上放的电子产品，也储存在里面？”

——！

月见里鸣手指微动。

他在刚刚的时候就始终低头，这样的动作有效掩饰他可能出现的表情。

在他发现兼具窃听和定位效果的产品出现信号不好的情况，便有所预料般提前摧毁电子产品内部。但终究还是会有问题的。

五条悟这一问题，不是在问咒灵相关，是在质问他往熊猫身上放东西这一点。

最初被五条悟发现的那个针孔摄像头，尚且可以用他在自卫来解释，这种情况无可厚非，谁也不能责备别人在自己家里放摄像头。

但往熊猫身上放电子产品这一点，意义完全不同。

这近乎相当于他主动与五条悟这里站在对立面，就算他当时的想法是这样可以有利于他展开下一步的躲藏，但在被发现的那一刻，在五条悟他们的眼中，这便是他与他们对立的证据。

他当时也没料想到那之后马上就遇见真人，更没想到计划很快就有变化。

该怎么办？

五条悟依旧默不作声。

他们周围俨然已经不是普通的房间，在某一刻，这里成为了审判庭。

他站在下方的被告席中。来自高处的灯聚焦在他身上，周围一片黑暗，他周围的强烈光芒让人分不清身处何处。

坐在高处，手握法槌的，正是五条悟。同样有光芒打到五条悟身上。

他们以审判的形式对峙，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书记员、审判员、观众。他没有律师，原告本身就是法官。所有的压力，骤然之间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是怎样的发展，全靠他自己马上要说出口的话。

越是这种让人紧张的时候，月见里鸣反而愈发冷静。他的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回答，仔细审视每一种回答的可信度与被拆穿的可能性。

但是，面对他人，他可能会撒谎，面对五条悟，他知道撒谎没用，更不愿意去撒谎。

——他不想，面对自己想要处好关系的人，都要以谎言去维系之间的关系。

就在这种时候，月见里鸣忽然抬头了。

法官眼神戏谑地看着他，像在期待他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一旦答案出问题，他本就站在悬崖边的处境会更迫近深渊。

月见里鸣心中的答案已经在嘴边了。

他想，起码面对五条悟，他想要贯彻之前诚实以待的方向。

不单是出于行事有利与否，更是出于他自身内心的选择。

“没错，那个也放在里面。”

嗯——？

五条悟睁大了眼睛。

“当时的情况需要我这么做，但是请放心，我没有听到重要的东西。要是不信的话我这里有备份，质疑备份是否经过修改的话，还可以找其他人进行技术判断。”

“现在及之后，如果没有要求，我不会再这么做。”

说这番话的月见里鸣，反而褪去了之前和五条悟轻松相处的状态，如同真的在被审判一样，他力求在简洁的话语中传达充足的信息。

终于，算是将那一层亲昵到有些让人感觉奇怪的表现暂时扯下了吗？

但无论是之前的表现，还是现在的对话，都是眼前之人真实的一面。

五条悟忍不住想：对他，月见里鸣是否太过真诚了？

从最初，五条悟就有所察觉，月见里鸣像是对自己抱有好感。

不只是自己，还包括硝子、悠仁。

面对他们，月见里鸣虽然是以一种皮中带稳的模式来相处，但在那下面的，是完全的，想要和他们交好的心思。为了这个目标，月见里鸣同样做出行动。

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因为对方身上缠着的那股莫名的东西吗？是因为对方所说中，拥有的和杰有关的记忆？

单是拥有记忆，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吗？

还是说，是月见里鸣出于自己的意志，想要和他们交好？

月见里鸣对于衣服没有过多的追求，经常是他人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一套场合需要的衣服，他才会换，其他时候都穿着自己习惯的休闲服。

五条悟轻哼一声并不作答。

“既然换好衣服了，就来吃饭吧。”

出乎月见里鸣意料的，是五条悟沉默的时间稍微有点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