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看着坐在长长烤炉边的顾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虽然来的人不算少，可就是有种冷清感，长长的烤炉边不认识的人都离得老远，搞得炉子的使用价值根本没有发挥该有的效果。

对了，是气氛，那种火辣辣的氛围，能带动人嗨起来的。

她跟琼玖说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等回来时，拿了一盘磁带，还扛了一个带着特大喇叭的老式录音机。

“姐，你干啥？哪来的录音机？”

“跟音像店借的。”

说完白玉京就鼓捣起来。

白琼玖不知道她又作啥幺蛾子，可是当一段激奋人心的贝斯solo响起来时，周围人顿时像醒了一般，还有人跟着唱了起来。

“是beyond乐队的海阔天空！”顾客激动道。

没错，九几年香港音乐红遍亚洲，尤其beyond的音乐，再过多少年都经久不衰。

会唱的恨不得都跟认识多少年似的，立刻拉近了距离。马路上走过路过的年轻人脚步都扎在原地动不了了，有些则不自觉的走了进来，找了个地方，随便点了啤酒饮料和花生毛豆，坐在这听起歌。

白玉京让琼玖弄一小蝶泡脚鸡爪送给新来的顾客。

效果可想而知，小小一盘泡椒鸡爪，不只打开了顾客的心房，还打开了他们的味蕾。辛辣让人欲罢不能，胃口一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泡椒鸡爪，白老板根本不卖，只友情赠送。

那就点些别的吧。

吃完鸡爪的大姐胃口被吊得足足的，又点了二十串肉串，和两个鸡翅，吃得满嘴流油，听歌听得情绪高涨。

白玉京上完菜，就被拉着坐下唠一块钱的。

大姐看她拿瓶啤酒就喝，这豪爽劲她喜欢。

“妈呀，我真没想到你是女孩儿，我还一直以为你是男孩呢，别人跟我说万隆街烤串就数一个长得特黑的小伙家最正宗，感情大家都看走眼了……”

白玉京嘴角抽了抽，然后又听大姐语重心长的说：

“姑娘，咱长得黑，不好看就更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这话让周围来吃烤串的顾客都哈哈大笑起来。

白玉京抽身以后，跑去照了个镜子，想把自己里里外外看通透。

镜子里的人黑黑的，一身衣服也灰了吧唧，脑袋上缠着纱布，是有点惨不忍睹！

刚才说她跟琼玖是姐弟，都没人信，大家看见何蒖珠以后，只信琼玖是白家亲生的，都说她是抱养的。

白玉京明儿就拆线了，痛定思痛，她决定好好捣扯捣扯，去买个防晒霜，再换身行头和发型。

人靠衣服马靠鞍，她就不信了，换身行头，还能被人说是老白家抱养的黑丫头不？

第二天，白玉京美滋滋的从外面回来。

“玉京，你这穿的是啥裤子啊？怎么还破了几个窟窿？”

“这孩子，波灵盖不怕受风么……”

白玉京新剪的发型，连理发师都说太帅了，还有她耳朵上扎了两个耳眼，戴了对金色的耳圈，一件红色带亮片字母的t恤，这一身造型瞬间拉高了她的颜值。

但是这些变化她妈和周晴都像没看着一样，光顾着研究怎么把她裤子补上。

“哎呀，妈，周姨，我这裤子就这样的，现在流行。”

其实她刚才去买裤子，乞丐裤太贵了要二百多呢，她这才买了条打折沾了油漆的黑色牛仔裤，然后跟店家借了把剪子，自己动手剪了几个横向的窟窿，现在这俩人还要给她缝上，那她能干么？

何蒖珠也不知道搁哪掏出一根针：“不行，好孩子谁这么穿？妈给你补补……”

“妈，你干嘛？人家乞丐裤都可贵了呢……”

于是乎，白玉京跟所有第一次穿乞丐裤的人一样，和两个中年妇女展开了一场斗智斗勇的辩论。不过不管结果如何，白玉京心里都可高兴了。

……

“哥，就是这家店。”

“嗯。”

一辆崭新的车停在万隆街藿七卤味店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岁数一个三十左右，一个年轻点。

“两瓶啤酒，四只生蚝，十串鸡翅。”

两个人下车，就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

“好的。”

白琼玖认得这辆车，白玉京告诉过他，这车叫宝马，进口车好几十万呢，看着也就比别的车好看点，嗯，不对好像哪都好看点。

白琼玖没有怠慢，立刻朝厨房喊道。

“姐来客人了，十串鸡翅。”

然后特意从店里拿出两个扎啤大酒杯，给这两个人倒上，倒出来的酒，沫特别少，让两个男人满意的点点头。

白玉京从里面喊道：“琼玖……把录音机打开，放我新拿回来的磁带。”

“好。”

她好不容易从两个女人的魔爪下逃脱，套上白琼玖给她做的黑围裙，拿着十串鸡翅走进厨房。

外边白琼玖已经把四只生蚝放在炭火上，然后打开了录音机。

beyond的情人，悠悠传开，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跟着哼唱。

“哥，这家店还知道放beyond的音乐呢。”

“你除了beyond还知道什么？”

年轻一点的男子缩了下脖子：“现在大家不都爱听么……”

他话音刚落，曲子就换了一个，依然是摇滚乐，但这回的摇滚更燃更激情。

年轻点的男子睁大了眼睛，惊讶道：“哥！这不是那个玩摇滚的，什么摇滚女王的歌么，她叫什么来着？”

“琼·杰特，《i love rock `n roll》。”

“对对对，就是这首歌，头几天dj在店里放的就是她的歌，舞池里的人都跟疯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首《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这哥们顿时边哼边晃，拿着酒瓶，喝嗨了。

男人点了根烟，嘴角轻挑，眼神瞥向出出进进的白琼玖。

白琼玖拿出泡椒鸡爪，开始新一轮营销：“二位第一次来吧，这是本店送给新顾客的小食，二位慢用。”

“送的？”男人一挑眉，看向那个老破的录音机，和越来越多的客人，“你们倒是会做生意。”

他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却把盘子推开，没有要吃的意思。

这套营销战略从没失败过，屡试不爽，今儿算了遇到难缠的了，白琼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去看火上的生蚝，男人又说话了，“我叫的十串鸡翅呢？”

白琼玖向后撇了眼：

“我家的鸡翅是秘制的，火候把握非常重要，外边的烤炉温度太高，只能在里面烤。”

这是白玉京教他的，要是有人问烤翅，就一致对外，统一说这套话。

如今看来，是派上用场了。

那个晃晃当当的年轻男子，吃了口鸡爪，一瓶啤酒直接闷了，这会儿都开第二瓶了，边嘟囔辣，可是还跟上瘾了一样，筷子就是忍不住去夹，直到最后一小块下了肚。

“小伙子，再来一盘鸡爪。”

“不好意思，这个是非卖品，老板友情赠送给新顾客的。”

他砸了咂嘴，一副没吃够的样子：“啊？感情我想吃还买不着？不行，我买这么多鸡翅，你必须卖我。”

对方是笑嘻嘻的说，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白琼玖也笑着说：“不好意思，这是老板定下的规矩。”

“嘿，还真是会做生意啊，那我的鸡翅呢，赶紧上来，我都饿了。”

见他这幅饿鬼样，为首的男人微一挑眉，点点头，但什么都没说。

鸡翅已经烤好，白玉京从后面出来时端着两个盘子：“二位的鸡翅在这呢！鸡翅烤的慢，请多担待。”

那人吃完鸡爪，被辣得通红的嘴一碰到刚烤好的鸡翅，竟也顾不上烫，边吹气，边吃了一串，又点了几瓶冰啤酒，叫白琼玖都给开开。

男人慢悠悠的喝着啤酒，看着同伴的吃相，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看来你们家的鸡翅果然名不虚传。”

白玉京把生蚝撬开，摆在盘子里，生蚝刚烤好，一点不老，特别嫩，全是汁水，旁边还放了一盘挑好的蘸汁。

“过奖，菜上齐了，二位慢用。”白玉京礼貌的微微一笑。

这人从头到脚，只喝了几口啤酒，没吃一口东西，却说出这番话。

转身之余他顿时冷下了脸，该来的还是来了。

果不其然，那十串鸡翅最后，还剩下好几串，被这两个人打包带走了。

事后，琼玖有点不安：“姐，那人怎么来了什么也没吃呢？”

“琼玖，最近把后厨管严点，尤其我在后院配料的时候，谁都不许进来。还有，那些用过的调料瓶，也别扔在一个地方，知道么？”

白琼玖那么精的孩子，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用力点点头：“嗯。”

第二天，又来了几个人吃烤串，这几个人像土豪一样点了一大桌吃的，可是大部分都剩下了，几个人走的时候，把烤鸡翅和一口没动的泡椒鸡爪都打包带走了。

白琼玖有些慌了，他们家最好吃的就数这个鸡翅了，因为价格不贵，点的人也最多。

可现在，连续几天都有人吃不了打包带走，让白家小弟心里跟踹了兔子似地惴惴不安起来：“姐，他们带回去不会研究出来名堂了吧。”

白玉京只管闷头调制腌制鸡翅的卤料，头都没抬：“放心，四十几道用料，累死他们也研究不出来。那个开宝马肯定还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