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笃定对方一定还会来。

果不其然，隔天白色宝马就开到了万隆街街口。

时间是深夜，店里的食材都卖光了，但还有几个客人坐在长条大烤架边喝酒。

吃到没啥可吃的，白玉京给他们上了一小盆地瓜片，这些客人也不挑，烤完的地瓜片就着白糖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次从宝马上下来好几个人， 有那天那个来了啥也没吃的男人和那个吃了一盘鸡爪笑嘻嘻的，还有两个是这几天分批露过面的。

几个人来了直接自己找地方做。

“抱歉，今儿东西都卖完了。”

男人把质地很好的棕色格子手包放在桌上，跟白琼玖说：“不要紧，来点酒就行，我今天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酒也没了。”白琼玖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关系，你去把她叫来就行。”

那几个吃烤地瓜片的客人，几乎都醉了。

“哎！那不是宝马么。”

“不是马，人家是来找老板的。”

“你喝多了，我说那个开车来的是宝马。”

“你说的不对，宝马是老板开的。”

“对，对，老板是宝马开的，老板是进口的，值好几十万呢，车座都是纯牛皮的。”

“你吹吧，老板是人皮的，什么牛皮的……”

白玉京跟这几个常客坐在一起，手里不知道倒了几次满满一杯白酒了，这又见底了，听完一圈酒话，被逗得咯咯直笑。

白琼玖有些头痛，他姐这模样还能好好说话么？

“白玉京，有人来找你了。”

白玉京没反应，白琼玖伸脚一踹，一脚把他她从板凳上蹬掉地上。

白玉京手里的酒洒了，赶紧把洒在手背上的酒吸溜进嘴。

“你虎啊，我是你亲姐，你就不怕我栽烤炉里毁容了？”

白琼玖深吸一口气无奈的冲那桌人笑了笑，这次没再使用暴力，两手麻利的往她咯吱窝下一伸，一把将她提溜起来。

“你毁容了别人也看不出来，赶紧的，是上回那个开宝马的。”

“宝马？”

白玉京有些迟钝的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桌跟她大眼瞪小眼的几个人，嘿嘿一笑，把酒杯怼进白琼玖手里。

“小二，再来一杯。”

白琼玖气得直瞪眼：“你管谁叫小二呢？”

白玉京两手掌糊在白琼玖白嫩嫩的小脸上，醉话连篇。

“我老大，你老小，你还排老二，没错啊，小二。”

“滚蛋，我明儿就开学了，你赶紧的，今儿咱得早点回家。”

白琼玖扒拉开她对的手，就去收摊了。

“哦，哦，对了，明儿你开学。”

白玉京拍了下脑门，又拍了两下嘴巴子，看着是比刚才清醒了，可是走向那桌时，好几回脚都迈不了直线。

那一桌年轻男子，都绷着笑，除了为首那个，嘴角都忍不住抽抽。

“坐。”

白玉京自己坐下前还礼貌的给已经坐在那半天的几个人让座。

“噗！姑娘，我说你到底喝多少啊？”

白玉京露出个标准酒鬼的笑容，掰开手指头：“第一，我也就喝了……三、四、五，哎，我喝了多少？忘了……”

然后她又伸出手指自己：“第二，我不叫噗姑娘，我叫白姑娘！”

那个第一天来吃鸡爪满脸通红的一脸呆愣的盯着她从头到脚的黑皮：“白姑娘，你是认真的么？”

白玉京无比认真的说：“你看着我的眼睛，看出来没？”

那人看着她黑得快没白眼仁的眼睛猛点头。

“你看出来我的真诚了吧！”

“看出来了，你是真黑。”

白玉京拳头都抬起来了，一桌人笑得东倒西歪，没办法，谁叫她是真黑。

白琼玖收完钱，走进屋，拿起那桶只剩点底的白酒，翻了个白眼：“白玉京你怎么把酒都喝光了，大林哥才拿回来的！”

一桌男人都有点傻眼，这一桶五升是十斤，一般能喝的也就是一两斤，她到底喝了多少？

男人不想再耽搁时间了，一抬手，身边的人从他手包拿出一沓钞票推到白玉京面前：“这是一万，我要买下鸡翅的秘方。”

白玉京眼睛直放光，把钱拿在手上，用手一扒拉，满满的钞票味，比酒香味都能让人飘起来。

摸够了，白玉京把钱工工整整放到桌上，眷恋不已的最后摸了一把，然后深吸一口气。

“不卖。”

男人脸色一沉。

“嫌少？”

白玉京坐没坐相，又翻了一下那沓充满诱惑味道的纸。

“呵呵，这位……我不知道你姓什么，姑且叫你一声大哥吧，你觉得我这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男人眉梢一挑，环视了一圈巴掌大的卤味店，然后沉下声。

“鸡翅一串才卖五元，还有那么多料，应该连成本的一半都赚不出来。”

白玉京点点头：“嗯，你说的没错，我这里一个月纯利润是赶不上你一天赚的多。”

“你口气还不小。知道我哥的店一天赚多少钱么？”

一个年轻男子说。

白玉京嘿嘿一笑：“这么说吧，小买卖成本低，社会中下层人口基数多，我卖得便宜所以来的人并不少，虽然鸡翅赚的不多，但是我这的纯利润至少有一半是靠卖鸡翅赚的。您出的价，我一个月就能赚出来，所以，你觉得我会把这么赚钱的买卖以这么廉价的方式卖出去么？”

此时，白玉京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眼睛里尽是精明。

男人眯着眼睛看着白玉京：“我还是那句话，多少钱你开个价。”

“哥，你别听她的，她这是想坐地起价，你看她哪像喝醉了，新客人送鸡爪，别人吃好了，想买都不卖，这不是奸商么？”

白玉京瞪起眼睛：“这就奸商？我白送还说我奸商，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这是合理的销售手段。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吧，谁也没强迫你来吃啊。”

“你……你给我等着，不就是个鸡爪么，我就不信厨师不会做。”

白玉京无所谓的耸耸肩。

“好了，罗宇，别耽误我正事，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白琼玖在她身后怼了下腰眼： “姐，你真要卖呀？那咱这生意以后咋办？”

“卖啊，卖了咱俩就都能上学去了，有啥不好的。”

白琼玖小脸一紧，不说话了。

白玉京一拍桌子：“十万，不能少。”

罗宇一惊一乍的，“什么，你打劫啊，就一个鸡翅你要十万？”

白玉京白了他一眼：“你爱吃的鸡爪更贵。”

然后看向男人：“买么？”

男人脸色变得更严肃了，思忖片刻：“十万有点多，五万。”

白玉京挠了挠耳后：“五万我自己干半年就能赚出来了……”

男人起身就要走，被白玉京一把拉住：“嘿嘿，五万就五万，但我只卖你配方，而且咱们得签合同，你只能在你现在的店或者同类型的分店里销售，不能限制我卖鸡翅，并且配方的最终所有权还是我的，你只有使用权。”

罗宇一听又炸了：“你这分明是黑心啊，哥，咱不能跟她做生意。”

男人看着白玉京还扒着自己胳膊的两只小黑手，白玉京立刻松开了。

“嘿嘿，我这不是……”

“成交。”

“啊？”白玉京有点惊讶，九几年五万也不少了。

“我说成交。”

白玉京这次没愣神：“那我要现金。”

男人点点头：“今天太晚，明天签合同，我准备现金。”

“等一下，你得给我一万订金，谁道你能不能说话算话！”

男人从手包里把钱掏出来，朝她一扔：“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白玉京一大早就跑去找杨子骞的律师同学张洋，叫他给拟一份合同，直到签完字，拿了钱，她才知道男人叫罗杰，家里有洗浴中心，还有一家很大的酒吧，反正他自己说是酒吧，白玉京觉得应该不会错就是她想的地方。

白玉京说：“要不要叫你的人来跟我学学？”

罗杰手里拿着写得十分详细的秘方，身边跟着的一个胖子打开白玉京准备好的酱汁样本，然后对他点点头。

罗杰自信的说：“不用。”

白玉京笑眯眯的说：“那好，就这样？罗老板，小罗老板，你什么时候想买鸡爪的秘方，记得来找我啊。”

小罗同志捧着一大罐白白的鸡爪，直咽口水：“成。”

晚上，琼玖一放学就跑来了：“姐，成了吗？”

白玉京把他拉到角落里，从柜台里拿出破包：“你自己看？”

五沓捆好的人名币躺在破包里，画面安静而美好。

琼玖激动的快跳起来了，被白玉京拉住。

“别出声，这事不能让妈知道，要不然我就没法休学赚钱了。”

少年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等平静之后才说，“那他们要是发现问题怎么办？”

白玉京挑挑眉：“他要买秘方，咱就卖他秘方，而且我都说了，用不用找人来学，是他自己说不用的，所以他们研究不出火候也怨不着我。”

“白玉京，酒呢？”

大胡子刚回来，就看到只有一桶底的酒，顿时火了。

“大林哥，在这呢……”

白琼玖机灵的从柜台底下掏出一桶酒，昨儿是姐弟俩做的扣，其实白玉京就喝了一杯酒，最多半斤，剩下的都灌到另一个酒桶里，就在柜台下面放着。

今儿琼玖有事想找大林子，可是大林子喝完酒，情绪也不高，还说有空再说，然后就走了。

“姐，大林哥是咋滴了？最近情绪好像不大对劲。”

这两天，姐弟俩一直研究怎么把秘方卖给罗杰，哪管得了别的。

白玉京回想：“好像是从宋爷爷那回来，就一直像谁欠他钱一样。”

她甚至怀疑那天晚上和谐的画面压根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