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处在震惊与恐慌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司命眼尖的瞧见神尊大人微蹙了眉，立即答道：

“阮柠上仙下界渡劫了。”

说着，他转动命盘，上方投影出现了一个四五岁的粉雕玉琢的女孩。

符鹤的目光在那女孩身上停顿住了，司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回过神时，神尊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松了一口气，搓了搓手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这就是神的威压吗，明明神尊看着比以前温和多了，可我反倒害怕起来了。”

熹微眉头紧锁,死死的盯着映像中憨态可掬的女娃娃看的样子太过严肃。

司命有些局促不安,以为自己这无心的感慨冒犯到了神尊惹的熹微心中不快：

“仙君，您——”

“上仙渡劫就算是神也不能干预，是吗？”

“这是自然。”

司命抬手一挥，投影转到阮莪那边，他小声说道：

“覃莪公主还在下界。”

听见覃莪这两个字，熹微脸色更差，面上凝了一层冰一般：

“情之一字，果真麻烦。”

话音未落，熹微的身影便凭空消失了，司命叹息一声：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覃莪公主，您可害死小仙了。”

熹微料想神尊回到流坡山定是稳固神识境界，去三生石看完姻缘后便立即去了大殿内室，不曾想扑了个空，最后竟是明庭湖寻到了符鹤。

“何事？”

神尊大人声色淡淡，似乎和寻常一般无二。

但熹微追随他的神明已有千年，那藏在平淡中的不耐轻易便钻入他耳中，让他提起的心悬的更高。

他迟疑了很久，唇瓣微张又使劲抿住。

符鹤向来不是很有耐心，现下思绪纷乱，正梳理属于蔺子砚的那份庞杂而又执着的情感时被熹微打断，熹微又吐不出半个字，他的不耐烦已经流于表面了：

“何事？”

熹微心头一凛，斟酌片刻，纠结为难道：

“神尊，您的情劫…”

三生石上仍有符鹤二字。

两次渡劫两次败，符鹤心中生出几分烦躁，但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我已飞跃成神，渡劫成功与否并不重要。”

在三生石上看见神尊名字的那刻，他是崩溃的，幸好原本和符鹤并排的阮柠二字消失了。

阮柠上仙和神尊的情缘断了！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他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便花了一些时间去寻找阮柠二字，可他将三生石上的名字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都没有看见阮柠二字。

熹微深吸一口气，复杂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符鹤后背：

“可是阮柠上仙的情劫已破，三生石上没有她的名字了。”

他屏住呼吸，静观紫徽神尊的反应。

符鹤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似乎并不在意：

“哦？那真是…恭喜她了。”

可熹微也瞥见了他微颤的指尖，平静的湖面也荡出了一些细小的波纹。

“神尊，您爱上阮柠上仙了？”

符鹤沉默不语，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但湖中的波纹越荡越大。

“神尊，您曾说过，大道求索，路漫漫其修远兮。”

熹微缓了一口气，心中的朗月高山如镜花水月般破碎，碎片割破了他的心，这是信仰崩塌的感觉：

“如今，您心中还有大道吗？”

“大道。”

符鹤细细品味这两个字，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这千年所求的大道究竟是何物了，成神的执念又是从何而来。

破境飞跃成神，达成千年之愿，明明应该顿悟或是欣喜，可他却只觉得孤寂乏味。

所谓孤独，便是这样吗？

那么，他终究是和她相同了，可她却好像走远了。

熹微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神尊，您真的爱上她了？”

爱。

这个字，他不是很懂。

但作为凡人的他曾多次宣之于口。

他转首，看见熹微两眼通红，神情仓皇，他轻叹：

“我所求之道，不过一片迷障，无需再求。熹微，若是被道困守，便不是道，而是魔。你执念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