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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妹,你瞧谁来看你了!”三少奶奶面带笑容地推开了陆瑶的闺房门。

陆瑶这几天急得上火了,没什么精神,头也没抬:“谁啊!”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没几息,一双绣着四爪金龙的靴子映入陆瑶的眼帘,她猛地抬头,见是太子连奕,目光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连奕脚步一顿,眯起眼,唤了一声:“表妹……”

陆瑶回神,对上他锐利的目光,心里一突,知是自己方才泄了底,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恨意,娇笑道:“表哥,你怎么才来?薛家那老虔婆把我打成了这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连奕瞧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娇态,先前的恨意仿佛是他的错觉,有些狐疑,笑问道:“表妹刚才在想什么?”

陆瑶心虚地捶了一下枕头:“能想什么,还不是薛家那死老太婆。表哥,人家可是为了你才接近薛煦州那个粗人的,你可不能不管人家!”

原来是薛夫人啊。连奕顿时明了,这也难怪,陆瑶从小娇宠,我行我素,在薛夫人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恨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耐心地坐在床边,伸出比陆瑶还白的手,轻轻摩挲着陆瑶放在床沿的白手,语气宠溺:“管,怎么不管。等灭了薛家,表哥让这个老虔婆给表妹舔鞋子,表妹可还满意?”

陆瑶抬头,看到他白玉似的脸上带着纵容的笑,仿佛她说什么都好,不但没任何的喜悦,反而浑身惊悚,上辈子他就是用这样轻松包容的笑送她上路的。

她故作羞涩地垂下了头,掩饰眼中的恐惧和恨意,娇滴滴地说:“还是表哥对人家最好了。只是薛家灭亡实在太久,人家等不了,表哥,人家要你现在就替人家做主。”

连奕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怜爱:“好好好,都依你,表妹要怎么个做主法?”

陆瑶故作娇蛮地说:“哼,那老虔婆不是怕我嫁进去吗?我便要嫁过去,把她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气死她!表哥,你可一定要帮我!”

“你啊你……”连奕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拈酸吃醋的样子,“表妹莫不是喜欢上了那薛家将军,听说他身长七尺,浓眉大眼,可不像表哥是个病秧子,咳咳咳……”

陆瑶赶紧否认:“表哥哪里的话,他长得又黑又壮,像头熊一样,哪及表哥万分之一风姿。要不是为了表哥,谁愿意搭理他。表哥若是不信,此事就罢了,当我没提。”

连奕忙安抚她:“都是表哥的错,表哥说错了话。表妹就别说气话了,此事表哥定帮你办妥!”

得了准话,陆瑶心安,又打起精神应付了连奕一会儿。

等连奕走后,她虚脱了一般,无力地趴在了床上,对连奕是又恨又怕,恨不得马上嫁给薛郎,再也不用单独面对他。

***

陆瑶跟薛煦州的事本来就是连奕一手促成的,他比谁都希望这两人的婚事能早些定下来,这样既能在薛煦州身边安插一枚棋子,又能瓦解薛杨两家的联姻,让两家反目。

但他只是个便宜表哥,此前跟陆瑶的关系还比较暧昧,不宜出面。这次陆瑶主动请他帮忙,倒是给了他很好的借口。

出了陆瑶的院子,他便去见了陆夫人,一副替陆瑶着想的模样:“舅母,那薛家欺人太甚,害得表妹被人非议,如今之计,唯有让薛家尽快上门求亲,方能平息此事。”

陆夫人叹了口气,苦笑道:“殿下,臣妇如何不知,偏那薛家好生可恶,坏了我儿名声,竟装聋作哑,都好几日了,也没给个说法,明摆着是不想认下这门亲事。”

现在京城明里暗里看他们笑话的人太多了,他们也不好太过主动,不然万一派过去的人被薛家给打出来了,那他们家的脸就丢大了。

“这样啊……”连奕沉吟,似是在想主意。

陆夫人悠悠地叹气道:“倒是那薛煦州昨日悄悄派了个小斯过来传话,说是非瑶瑶不娶。可这嫁娶之事,父母之命,如今他又躺在床上下不来,不然……哎,早知道如此那天不打他的。”

连奕黑瞳幽深,滑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既是如此,不如请皇后娘娘给他们俩赐婚。男才女貌,一对璧人,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陆夫人也想过这事:“可是……那薛家大郎跟定北侯家姑娘早定下了白首之约,娘娘若是赐婚,外面的人怕不得说咱们抢别人的姻缘。”

连奕浅浅一笑:“怎会,孤听说那薛煦州回京就提出要解除跟定北侯家的婚事,还挨了二十板子,这可不关瑶瑶的事。”

总算找到了借口,陆夫人宛若松了口气:“娘娘听说了此事,很是生气,都不愿见臣妇,还请殿下帮忙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夫人放心。”连奕一口应下。

***

太子到陆府的事当天就传到了许殊耳朵里。

许殊不用打探就知道他们商量的什么事。如今闹成这样,陆瑶只能嫁薛煦州,才能稍稍粉饰太平,将事掩盖下去。

但她偏偏不给面子,就是不派人上门求亲。

陆家见她这么不识趣,也只能求助宫里的皇后了。只是过了好几天,这赐婚的圣旨都没来。

倒是年关已至,按照往年的惯例,除夕这天,京中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及其家属都要进宫拜见帝后。

听到这个消息,许殊稍稍一愣,心里有了计较,这只怕是宴无好宴。进宫后,皇后很可能是要单独见她,跟她谈谈陆瑶跟薛煦州的事,那她还能装聋作哑拒绝吗?

若是不拒绝,回来就得自己跟杨家退亲,然后去陆家提亲,这得罪人的事不就落到了她的脑袋上?

许殊不干,干脆找了个跟儿子一样的借口,以身体有恙,怕将病气过给了贵人为由,告假在家,过了个舒舒服服的年。

见她不接招,陆家和太子实在等不了,也顾不得名声了。

大年初三的那天,赐婚的圣旨就抵达了薛府。

不少人都看到,薛府门前,许殊面无表情地接了圣旨,连赏银都没给传旨的太监,拿着圣旨如丧考妣。

传旨太监头一次遇到这种事,碰了一鼻子灰,很是窝火,回去后大肆宣传这个事。

不到一天的功夫,大家都知道了薛家对赐婚不满。

许殊听到这个消息,笑了笑。不满又如何,薛煦州早有婚约,她不情愿不是很正常吗?皇室以此发难,不但站不住脚,顶多也只能小小的惩戒一番。那心机深沉的太子又怎会在时机不成熟的打草惊蛇呢!

果然不出许殊所料,宫里并未有任何表示。

她也沉得住气,接了圣旨后,该吃吃该喝喝,还是没行动。说是赐婚,又没说什么时候,她便是拖拖又如何?

她拖得,陆瑶等不起。这道圣旨和薛府的作为,让陆家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强权压人,对方仍不情愿,这是何等的羞辱,坊间各种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陆瑶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对许殊的恨意又更上一层。

但如今她奈何不了许殊,只能悄悄派人送信给薛煦州。

这次有了太子帮忙,信倒是顺利地送到了薛煦州手里。

薛煦州看完了信,让随从搀扶着上门致歉:“娘,都是儿的错,这么久了,你的气也应该消了吧!”

许殊睨了他一眼,冷笑,直接将圣旨砸到了他头上:“你来不就是为这个吗?拿着!既然都能下床了,那就跟我走,去定北侯府负荆请罪!”

见她终于肯妥协了,薛煦州大大地松了口气:“谢谢娘,儿听你的,这就去杨府请罪!”

许殊没搭理他,转身出门,母子二人乘车前往定北侯府。

看到他们府上马车的方向,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很好奇这两家的婚约会以何种方式终结,都悄悄派家丁去打探情况。

到了杨府,没进门,许殊就下了马车,还朝里面喊道:“出来!”

薛煦州拖着病体下了马车:“娘!”

许殊瞥他一记:“跪下!”

薛煦州自知理亏,规矩地跪在杨府门前。

杨家的门房一瞧这情况,赶紧派人去通知管家。

管家得了消息,头都大了,一边派人去通知主子,一边亲自出来迎接许殊:“薛夫人,薛大将军,这是做什么,快请进!”

许殊面色冷然:“杨管家不必多礼,是我薛家背信弃义,该他跪的。麻烦管家通报一声,就说薛家来请罪了!”

管家处理不了这么大的事,又派脚程快的赶紧去通知主子。

好好的闺女被退婚,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杨家还是气,过了许久,也只有杨二奶奶出来迎接许殊:“薛夫人,里面请,我家婆母身体不适,不能亲迎!”

许殊微笑着说:“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劳烦二奶奶带路。”

进府后,二奶奶将许殊领到了定北侯夫人的院子。

定北侯夫人的脸色极差,虽说这事大家都知道是陆瑶和薛煦州不要脸,勾勾搭搭,可退婚到底有损女儿家的名声。想到孙女最近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定北侯就没法给许殊好脸色,不咸不淡地说:“薛夫人请坐,你的来意我们已经清楚。香雪,将东西呈上来!”

丫鬟将一块精美的和田玉呈了上来。这是当初订婚时交换的信物,如今退婚,各归原主。

许殊浅笑,没接这话,反而提了个没头没尾的要求:“夫人,能否请侯爷过来一叙?”

杨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吩咐丫鬟去请侯爷过来。

不多时,老侯爷就到了。

许殊连忙起身见礼:“侄媳见过侯爷!”

头发胡须花白的老侯爷摆了摆手,态度倒是和善得多:“薛夫人,你来所谓何意,我已知晓。此事怨不得谁,只能说咱们两家没这个缘分,归还了信物,将你家小子领回去吧!”

姜还是老的辣,这姿态可做得真够可以的。

许殊可不信杨家会没有怨言,她微微一笑道:“侯爷,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侯爷瞥了她一眼,摆手,屋子里伺候的下人赶紧出去。

等只剩他们三人,许殊淡定地说道:“侯爷,夫人,薛杨两家世代交好,守望相助。侄媳今日前来,一是为告罪,二来也是想替小子煦明求娶贵府大姑娘!”

杨夫人手里的茶盏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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