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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擦了擦眼泪，她看了眼丹青和琅琊，又看向夏侯楚煜，笑的比哭还难看，“我知道我的话冒犯了王爷，我反正要回南疆找我师父去了！王爷您要是觉得生气，就想想你对王妃做过的事吧！您对王妃做的事，比我刚刚说的这些话还要恶劣千万倍！”

丹青急声斥道：“青霜，不准这么说王爷！”

青霜凄然一笑，“丹青，你是在担心王爷受不了吗？那你有没有想过，王爷对王妃做过的那些事，王妃又是怎么承受下来的？王爷口口声声说爱王妃，可是一转头就认下了秦莲馨肚子里的孩子！却因为皇上几句话，还有孟连那个小人的指认，就误会王妃——”

青霜几乎要说不下去，哽咽了半天才抹着泪说道：“你们不要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王妃没了，没了啊！”

“王爷，您敢说，您坚持要娶秦莲馨，就没有一点的私心在内吗？”

琅琊闭了闭眼睛，忍回那股忧伤的情绪，“青霜！别说了！”

青霜用袖子抹了脸，倔强地扭过头去。

她见夏侯楚煜并没有问她的罪，眸光闪了闪，随后，她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伸手摩挲着，眼神里带了怀念和忧伤。

“王爷，我本不想拿出来给你的，不过，我要走了，我怕没有机会完成王妃交代的事。”

青霜将书册递给夏侯楚煜，“这本小册子，是王妃手写的外科学医书，她这些天一有空就在写这个，她说天岱的大夫都重内科，却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外伤，如果处理不好，是会引发很严重的并发症的，她在书里针对一些外科上的问题写了她的经验和理解，她说大夫们看了，多少会有一些帮助吧！”

夏侯楚煜伸出手，接过那本书册，他目光怔然，脸色亦是苍白的，双手却在颤抖，几乎要捧不住这本书册。

青霜说道：“王妃说要将这书册交给东雀大姐济世医堂的路郎中，再誊抄一册，送去绯城的百草堂。”

夏侯楚煜看着书册上熟悉的娟秀却不失风骨的字迹，眼泪终究忍不住，一滴滴落下，滴在他手上。

青霜看着夏侯楚煜翻动那书册，突然嘲讽地笑了一下，“王爷是不是看到那块墨汁晕染开了？王妃那一晚边哭边写，所以字迹有些晕了。还有最后面，那块红色的，王爷是否以为那是红泥印章？不！而是王妃吐的血！”

夏侯楚煜闻言心头一阵剧痛，他嘴角忽然沁出了血丝。

这种无声的悲痛，让丹青和琅琊都跟着红了眼眶。

青霜沉默着，看向夏侯楚煜的眼神里也不知是可怜还是恼恨，半晌她才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王爷，我希望从今往后，您的余生，都是在痛悔中度过！您的梦里，永远也都不会再有王妃的身影！”

说罢，青霜施了一礼，转身踏着大雪离开。

夏侯楚煜看着那一袭青色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如破裂了，眼眸空洞茫然，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

丹青不解地问道：“王爷，您为何不解释？事情并不像青霜说的那样！您也有苦衷啊！”

“苦衷？”夏侯楚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有苦衷，是啊，我有苦衷的啊……”

鲍鸿煊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楚王府里，青霜的话，他在外面也都听见了，此时便闯进来，急声道：“王爷，青霜不懂，王爷是成大事的人，不能只顾儿女情长，王爷答应娶秦莲馨，也是权宜之计，如果不那样做，秦承德一旦发现秦莲馨假神女的身份败露，一定会以这个由头起兵造反，到时候又要生灵涂炭，王爷不过是以最小的代价，保全了大局！”

“属下以为，王爷并没有做错什么！”鲍鸿煊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爷，王妃于我有恩，我本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王爷是为了天岱的太平，才有此选择啊，并不是为一己私利！属下恳求王爷不必自责！”琅琊亦是说道。

夏侯楚煜没有说话，此时再来争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就算保全了所有，却失去了他最爱的人，如果有可能，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去永远陪着她。

雪色茫茫，明月黯然无光，晕黄的灯光下，夏侯楚煜突然看着他的右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因为常年习武，掌心和手指上有一层厚厚的茧。

是这双手斩杀敌军千万，保护天岱子民，也是这双手，日夜批阅奏折，只为了天岱的安宁。

可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手，此时却在烛火下微微颤抖。

就是这双手，日夜将她抱在怀里，却也是这双手，伤她最深，最后的那一刻，更是这双手，没有抓住她，任她坠入了深渊。

青霜说的没错，他果然是自作自受，以爱之名，却行伤害之事。

他总以为，只要她知道他爱她，就够了。

他不否认，他从前也是如鲍鸿煊说的那样，认为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

他总是自以为是从自己的角度去解决问题，他念着旧情，不忍秦莲馨身中寒毒，屡次无视了她的感觉，去帮助秦莲馨，反而责怪她不能理解他。

到今日，他终于自食了苦果。

夏侯楚煜闭上眼，他再不能去看他的这双手，他从未如此厌恶过一样东西，再看下去，他绝对会忍不住想要砍断他自己这双手。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冒着茫茫风雪，大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冲出紫宸轩，衣衫单薄，朝着王府中那片湖泊冲去。

湖面早已被积雪覆盖，冰冻三尺，他猛地一掌劈向那厚冰，冰层被劈开，他又重重一掌砸下，直砸得他手掌冰冷僵硬，直欲断掉。

冰块被劈开一圈，露出冰下寒冷彻骨的水，他毫不犹豫跳下，沉在那冰寒刺骨的水底，冰冷的水兜头将他淹没，浑身的毛孔都像是被寒冷瞬间刺穿，五脏六腑乍然一阵紧缩，心头涌上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