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子们哪里敢信，却是看了看良素，又惊疑地看看了趴在地上已然如死狗一般的百户长，良素上前一脚踢了踢那百户长，道：“你说，你是不是病了，她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那百户长一身修为都被废去了，哪里还敢多说，只拼命点头。

一众女子立时便要朝良素跪下，良素却是用了灵力虚虚一扶，哪里会让她们真个跪下。

良素又上前扶起适才受伤的老婆婆，却是道：“老人家，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那老婆婆却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其他人，见其他人都散了，才拉住了良素的手道：“姑娘，快些，与我回家去躲一躲，你今儿这般伤了那百户长，上面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良素却是一笑，冷冷扫了一眼山顶那些“上面”的人，道：“婆婆放心，我不怕他们。”说罢将那婆婆扶了起来，又回头冷冷扫了那百户长一眼。

那百户长才被废去修为，立时头如捣蒜般道：“仙人，小的绝不敢多一句嘴。”

良素却是再不看他，只扶起老婆婆御风而起，将婆婆送回了家中。

那婆婆的家便在山脚下最破败的吊脚楼中，房顶上竟是用一些草毡遮风挡雨。昔年瑶山圣母做族长时，瑶山一族生活富庶，几时见过这般破败的吊脚楼。

良素见了却是有些难过，那婆婆却早习惯了，回了家中，便张罗着替良素倒水。良素却是拦住了婆婆道：“老人家，你不必忙了，我不渴，你身上的伤不轻，我这里有些药，你且拿去用。”说罢取了一盒碧玉膏递与老婆婆。

老婆婆见良素又给她膏药，却是目中有些泛红，浑浊的双目中竟有些湿润，老婆婆用手揉了揉眼角，对良素道：“姑娘，我一个孤老婆子，这些年来，还从未有人这般待我，谢谢你……”说罢老婆婆的眼角又有些湿润起来。

“老人家客气了，却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良素温和地道。

“老身夫家姓节。”

“节？”这姓都不常见，良素念了一回，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道：“婆婆，瑶山一脉有一位最擅长养换形盅的节氏一族，你可识得？”

老婆婆听了这话，却是全身一震，看着良素，问道：“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竟对我瑶山族这般熟悉？”

良素见老婆婆的神情，便起身道：“老婆婆，我本是瑶山族人，只是年幼离了瑶山族，如今才回来，却不想瑶山族竟物是人非了。”

老婆婆听了这话，方“哦”了一声，却是沉声道：“姑娘说的节氏一族，便是我夫家。”

良素忙拱手道：“竟是前辈。”

节婆婆却摇摇头道：“那都是过去了，如今我们寻常人家不许养盅，哪里还有什么前辈。”

良素听了这话，却是蹙了眉尖，节氏一族，她听母亲不只说起过一次，原来节氏一族有着三界中无人能匹的独门换形盅，这盅唯有节氏功法能养成，这盅却是极为厉害，能将人幻化成任何模样，男子变作女子，女子变作男子，大人变作孩童，无所不能，却是三界中最为厉害的伪装之术。

又因为这姓氏特殊，故而良素小小年纪亦记住了。

不想今日机缘巧合救下的竟就是节氏婆婆。

只是，听婆婆话里的意思，节氏一族竟只余下她一人？

良素想了想，还是问道：“婆婆，却不知家中其他人……？”

婆婆听了这话，却是不说话了，只看着窗外，许久方说出两个字：“死了。”

良素一惊。

婆婆却淡淡道：“我夫君，我儿子都被他们害死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了。”老婆婆说这话时依旧看着窗外，语调冰冷，倒似在说旁人的事一般。

“当年，那几个长老不许族人养盅，我夫君与其他瑶山几大家族之人都不服，便一起反抗，可惜，到底修为不如那几个长老，却被他们害死了。”婆婆说话的语调依旧很淡，经年的往事了，老人的心已经死了。

“只是，他们竟连我儿子也不放过，为了夺走节氏一族的换形盅，竟将我儿子抓了去，逼迫我儿子交出换形盅，又要我儿子为他们养换形盅，只是却百般地虐打他，哪里有一天将他当做人！”说起儿子，老婆婆终究忍不住，却是泪水涟涟，终于哀哀哭泣起来。

“我儿子有一日终于受不住了，偷偷跑回家，可怜那一日我见到儿子还以为他们放了他，岂料，那一日竟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儿子！”老婆婆说到此处，竟放声大哭起来，虽事情经年，然亲眼见到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的伤痛又岂是岁月能磨平的，老人家心中的痛便是这许多年也依旧痛入骨髓。

良素只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婆婆哭成这样，心中亦是难过得紧。

“他们都是一群畜牲，他们不仅这样对我儿子，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将每家都抓了人去养他们想要的盅，却是百般虐打欺负，不知死了多少人，姑娘，瑶山族，怕是要被他们……”说到此处，老婆婆的眸中止不住地露出恨意。

良素的手紧紧撰了起来，娘亲倾力维护的瑶山族，如今竟变成了这样！

“婆婆，你可有瑶山族女子的衣衫，借我一身。”良素咬着牙，强忍住怒意道。

节婆婆擦了擦泪，抬眸看了良素一眼，却是不解地问道：“姑娘，你还要留在这瑶山族？瑶山族如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且你才伤了那百户长，却是危险得很，还是快些离了这里罢。”

“不，谁都能弃瑶山族不顾，唯有我不能！”良素一字一顿道，因她是族长的女儿。

“姑娘，你……”节婆婆看着良素的神情，面上现出些疑惑来。

良素却是语调坚毅地道：“节婆婆，瑶山族如今这般模样，我是不会离开的。”

节婆婆又上下打量了良素一番，却忽地如下了决心一般道：“姑娘，既然你要留在瑶山，那就不止需要一件瑶山族女子的衣衫了，你随老身进来。”

良素这回却是一愣，便见节婆婆起身，进了吊脚楼里进的房间，良素想了一想，亦跟着进了那房间。

却见节婆婆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黑色木头匣子，节婆婆看了看良素，打开了那黑色匣子，匣子中是一只黑色玉瓶。

节婆婆取了那玉瓶，拿在手里摩挲了一阵，最终却如下了决心一般，用力塞进良素手中，道：“姑娘，这东西你拿着。”

良素看了看那黑色玉瓶，又看了看老婆婆，却不知这瓶中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