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好, 好, 好。知道你干净了。”

我嘟嘟囔囔,往里滚了滚,顶着沉重的睡意,在枕头下摸来摸去, 掏出一个小铃铛。

手指沉重, 本要挂在小胖猫的颈间,却还是没抵挡住安神香的效力, 才伸出一半就又睡熟了过去。

小铃铛咕噜噜滚到一边。

再也没了声响。

许是今日我过得有些不同寻常。

夜里罕见的又做起了梦。

一会梦见我被压在箱子底,怎么也上不来气。

一会又梦见我那四房美妾, 各个都变成了蓄着胡须的糙汉。

再一会又梦见了顾臻。

他面色痛苦极了, 额上鼻梁处全是汗珠。

还来不及问他, 铺天盖地的水势蔓延,将一切全都冲刷的干干净净。

梦境繁杂, 还未等婉婉进来。

我便睁开了眼。

“太子妃想什么呢?”

婉婉心细,见我手指微微发抖,赶忙上前揉着。

耳尖却是红得发紫。

我瞧着她身上衣物也不薄, 怎得冻成了这样。

不过,我的确有事要问她。

“最近本宫有些时候起来,手指总是酸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安神香的缘故。你在外间多多少少也会嗅到些, 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形?”

婉婉手下一滞, 连忙笑道:“回太子妃的话, 奴婢不曾有过。但安神香是殿下给的,想来必然是好物件。”

至于手酸, 婉婉头低到不能再低,才迟疑道:“奴婢估摸着, 太子妃多半是压着手了。”

说得也有些道理。

我睡姿奔放, 自从知道小胖猫会来借宿,虽然收敛许多,但每早醒来仍是会在床榻上摊出个大字来。

枕下的铃铛少了一个。

也不知昨晚上有没有替它好好带上。

我叹了口气,瞧婉婉眼下隐隐有乌青,不免有些心疼。

“这些天好像一直都是你守在外面,怎得不与他人轮番换着?”

“太子妃夜里睡得安稳,奴婢在外间守着也不是太累。”

若是不累,怎得会有黑眼圈。

难不成,是被其他婢子排挤?

我沉了脸,正要好好问问。

门帘一掀,却是顾臻带着四位美妾一同前来。

不得不说,顾臻这排场还真的挺养眼。

从左至右,挨个看过去,各个都是赏心悦目。

顾臻一个男子放在其中,人比花娇的样貌也不违和。

因身材高大,反而显得更加突出。

许是昨日汤沐阁一事对于孙氏冲击较大。

她今个儿破天荒地有些呆呆愣愣,就连福身请安都接连犯错。

我很是惆怅,也不好说她什么,总归是被我吓成了这样。

顾臻轻轻一咳,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严肃道:“昨日宋夫人前来......”

“等等!”

我慌慌张张朝他挤了挤眼,先让四房美妾与婢子一同退下,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过问。”

“岁岁。”

顾臻叹了口气,“宋夫人之事牵连丞相名誉,不是你帮忙瞒着,就可以解决的。”

“我人都在府中,你还用暗卫监视?”

“那是不是我晚上泡澡,他们也躲在暗处看着?!”

一想到我吃喝拉撒睡都会被暗卫事无巨细的禀报,心口的闷气陡然攀升。

“你!你!无耻!”

“岁岁!”

顾臻拉住我欲走的衣袖,无奈至极,“并非事事都有暗卫守着。只要有外人与你接触,他们才会静静等着,以防不测。”

“况且,若是你被看光,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我正常得很,没有那种癖好。”

说的也是。

他便是再不喜爱我,我也还是太子妃。

“对了,安神香没什么问题吧?”

宋夫人的遭遇让我耿耿于怀,昨天验了妾室的正身。

安神香

“怎么这么问?”

顾臻不自在地撇开眼,问得平淡。

“就,也不是什么大事。有时候,我是说有时候,我手指会很酸。”

我朝他伸出五个指头,顾臻眼眸沉静似水,定定看着我。

看来是我大题小作了。

我悻悻地收回手,“我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

“还有什么不妥吗?”

他的声音透着股清冷,尤其在不妥这两字上,微微压低了声线。

“没,没了。”

几日没见,他给人的压迫越来越强。

“真没了?”

顾臻缓缓开口,这一次的声线瞬时暗哑了许多。

“没了。”

我很肯定。

可顾臻的脸色很是不好,微微带些恼怒。

我想了想,郑重其事道:“对了,府中不知从哪里进来了一只狸奴,小小圆圆的,甚是可爱。”

“你有没有听过狐狸变成人的故事?”

顾臻挑眉,与我凑近了几分,神神秘秘道:“狸奴,狸奴,说不定,也会变成人。你就不怕吗?”

“......”

我沉默,很是嫌弃地瞧着他,“你是不是傻?”

“且不说狸奴能不能变成人,就算可以,我也算它的衣食父母,又给它吃,又给它睡。”

“睡?”顾臻含笑,没有反驳。

我自然知道自己口误,连忙改口道:“是给它床榻睡。怎么也算它的恩人。”

说到这,我起身,背着手绕着顾臻转了两圈,极为自信道:“它若真是变成人,也是变成个俊俏郎君,再与我春风......”

顾臻面上一冷。

我立马转圜道:“我的意思是,与我纯纯地赏赏月色。报上几回恩,才是那些话本里常见的桥段。”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顾臻略略撇开脸,衣袖一拂,发出细小清脆的铃声。

我听的不甚清晰,才往他身边挪了挪,就瞧见顾臻腰间新挂的荷包。

不论是配色还是绣样,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

“这个是......”

顾臻才要开口,就被我打断。

“还说说说宋夫人的事吧。”

我垂下眼,心里满是酸涩。

那样精致的荷包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孙氏、齐氏,便是柳氏、安氏。

总之不是出自我手。

想起我那绣得费劲巴拉的荷包,就那么丢了。

着实有些心酸。

就连手指也跟着委屈,早些天被扎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宋夫人之事,实在棘手。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我们费尽心力隐瞒,但总有一天,宋丞相还是会清楚真相。”

旁的不说,宋夫人的肚子便是实证。

可此事离奇曲折,总归还是由宋夫人亲自告诉宋丞相的好。

我叹息不已,只觉得造化弄人。

“那青山院的长须老者呢?”

虽说张合的口供也透露出长须长者似乎并非真正头目。但我还是有些不懂,搞了这么大的一个摊子,竟然也只是个傀儡?

茶叶飘香,带出一室清甜。

顾臻手指在杯盏上摩挲着,面色凝重,“什么长须老者,不过是个街边混混。三年前也不知从哪得了一套/弄虚作假的把式,买通了各个世家的下人。这才渐渐有了掐算灵验的名声。”

“世家中也不乏见多识广之人。可长须自小便见惯了人情冷暖,察言观色一绝。”

“但凡几句试探,来人神色惊诧,他便多猜上几句,若是来人神情疑惑,他就一个闭眼,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世间种种,不过贪嗔痴恨爱。”

顾臻抬眼,将我细细看了几遍,“有时候不懂,倒也是一种福分。”

前面我都听得明白,唯有最后一句。

“不懂什么?”

我好奇,就听他嗓音清冷,回得绝对,“天机不可泄露。”

“......”

不说就不说。

我看他也很有替人掐算的潜质。

脑中蓦然浮现出顾臻只着中衣,头戴玉冠。乖乖躺在榻上的的模样。

我咧嘴一笑,模样看起来傻兮兮的

果真还是梦中的他更加清冷脱尘。

也不知剥开是什么模样。

“你少想些不该想的。”

顾臻的声音平平淡淡,连眼神也懒得给我一个。

“我可什么都没想!”

我抵死不认,反正他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骗人。”

顾臻笃定,捧住我的脸颊,凑了上来。

他极为熟练地蹭了蹭我的鼻尖,见我脸红,才满意道:“你在想我。”

“没,没有。”

我向后缩着脖子,否认的没什么底气。

“你就是在想我。”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我慌得脚底都开始发汗。

生怕被他听到心里的声音。

“我说没有就没有。”

再往后,我可就要从凳上掉下去了。

可顾臻还在一味地前倾。

那双桃花眼里,全是喜意。

他不退,我也无法在让。

只得伸手扶住他的肩。

他却在此刻直起身子,将我牢牢圈在怀中。

顾臻笑得开心,“那就是我想多了。”

“是你想多了。”我立马附和。

“嗯。”

顾臻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笑着,“是我想你,想的无法入眠。”

他在说什么浑话!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的血全都涌在了心尖,好似秋日里硕果累累的枝头,不过微风吹拂,便摇摇欲坠。

“你......你不知羞!”

我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用力推他。

毕竟顾臻还是有伤在身的人。

“岁岁。”

“上次只看了伤。”

顾臻轻轻咬着我的耳垂,说得天经地义,“这次要不要看看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