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我什么时候看过他的伤?
见我疑惑, 顾臻笑得更加开怀, “那日大雪,你不是要当众解了我的玉钩么?”
“......我,我不记得了。”
他眉眼弯弯,似在笑我。
反正挣脱不出, 我索性把脸埋在他怀中, 说得理直气壮,“你有什么好看!”
万不能叫他发现, 我那......咳,无法言说的梦。
颈边是他的气息, 温热又亲密。
“没看过, 又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不看!你那四房美妾都还等着你呢。”
我伸手捂住他的唇, 偏过脸赌气道。
腰间一松,顾臻放开我, 赞同地点了点头,“岁岁提醒的极是。”
刚刚含笑的桃花眼转瞬就变得无比冷静,瞧得我心里不是滋味。
顾臻起身, “我与她们的确还有事要嘱咐。”
“......”
我垂下眼,不理不答。
门帘半掀起,顾臻欲出未出, 转身抿唇一笑, “岁岁, 你过来。”
又是什么事。
我磨磨蹭蹭走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帘外站着的四房美妾。
才站定, 顾臻正对着我,将外面遮得严严实实。
“想你。”
他俯身低头, 猛地在我唇上吻了又吻, “是真。”
“明日便是初六,你等我,好不好?”
“初六?!”
嫣红的羞意霎那间铺满我与他的眼角眉梢。
我默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说好,显得我很急迫。
说不好,我又的确是愿意的。
顾臻到底脸皮厚些,伏在我耳边说的得意,“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那,我这次真的走了?”
他手指流连在我脸颊,说得不舍。
“......嗯。”
“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说走的人,站得稳。只语气急迫,想要从我这听到只言片语。
过往他从未如此痴缠,想必今日之事棘手至极。
我暂且放下那丁点儿娇羞,说得结巴。
“我,我等你。”
“好。”
他目光灼灼,可我着实不知还要说什么。
顾臻接连几句叹息,“你呀,当真不懂。”
他抬脚,就被我一把攥住了衣袖。
顾臻不解,“怎么了?”
“你低下来些,我有话要说。”
他依言照做,我抖着一颗心,目测了距离,闭着眼直直凑了上去。
本是脸颊的位置。
蓦然变成一片柔软,与我缠绕。
悄悄睁眼,就见顾臻眉目舒展,唯有耳尖红透了天。
“你,小心些。不要受伤。”
他的唇不安分,细细落在我的眉间、脸颊、鼻尖、唇角。
直至见我脸上红得发紫,顾臻才好心的停下。
“不会再受伤了,你放心。”
他松开我,却说了其他,“荷包是母后给的。”
我不敢看他,只默默点了点头。
“我真的走了,岁岁。”
顾臻叹气,摸了摸我的发髻。
门帘再次掀起,我却不觉得冷。
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若他,心中只有我一个,该多好。
今日,怎么会过得这么慢。
我趴在桌上,面前摊开的是宋夫人写来的信笺,寥寥数语。
道不完的酸涩。
不过,她总算是打消了赴死的念头。
信笺中,宋夫人又细细说了张合的事。
翠微酒楼。
不是只有三层么?
张合却说每年都是在第四层与那个她相见。
我拿过信笺,又认认真真看了几遍。
沿着三层楼梯至左边走廊最后,便是第四层的入口。
翠微酒楼我也曾光顾过,走廊最后往往都是墙壁,哪里来的入口。
看来,是得夜探翠微,做一回梁上君子。
主意打定,我提笔写了回信。将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说。
午间用饭,四房美妾各有心事。
我亦然。
夜间一事。
明知有暗卫相随,但我还是有些心虚。
看话本中飞檐走壁是一回事,自己亲自出马又是另一回事。
整个下午,我都躲在小书斋里,将夜行衣能塞的地方都备了药粉、匕首。
要不要拿些针?
这物件虽然做起绣活来不甚灵敏,但扎人疼得一绝。
况且我看话本上也是有用针做暗器的。
“太子妃。”
门外响起孙氏的声音。
“进来吧。”
夜行衣被塞到软枕后,我随手拿起一本书,装作看得入神。
“太子妃,妾身做了些糕点。”
她奉上手中的食盒,又随手拿出一枚木制的莲蓬,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藏在袖中。
“这是什么?”
我好奇极了,手指刚要按下莲蓬根部的突起。
就被孙氏抓住了手,她面上严肃,“太子妃小心,切莫将莲蓬对着自己。”
她这么一提醒,我立马将手收回袖中,犹疑道:“难不成,这也是件武器?”
自我有了这个小书斋,孙氏便会时不时过来,送我一两件只在说书人口中听到的武器。
她出身江湖术士之家,见过的武器远比我听过的更多。
“不错。这莲蓬头中藏着数百只毒针。”
孙氏将莲蓬倒扣在桌面上,笑意盈盈递给我一块糕点,“太子妃尝尝,妾身这次做的桂花糕可合胃口?”
我正苦恼怎么塞些针,她便送来了这种好物。
桂花糕咬在口中,甜度刚好。
我放下还剩大半的桂花糕,冷了神色,“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妾身,只是忧太子妃所忧罢了。”
孙氏大胆抬眼,“太子妃的夜行衣崭新,若是一人前往,怕是危险。不若妾身陪同?”
“你看了本宫的信?!”
孙氏并无打算隐瞒,跪在地上说得真挚,“妾身有错,那日无意听到宋夫人之事,心中便极为不安。太子妃一向热心,此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故妾身见宋府来信,便斗胆瞧了里面的内容。”
“太子妃,妾身为人,您尽可相信。”
我摇头,“此事与你无关。况且本宫并无十全把握,你若一同前往,要是出事,本宫如何与殿下交代?”
“太子妃,您也知妾身出身。今夜同去定然不会拖您后腿。”
孙氏拽住我的裙摆,说得情真意切。
不是我不信她。
正是因为她出身贫寒,自幼随父走南闯北,我才更不愿意她一同前往。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她比谁都要珍惜。
我怎么敢轻易打破她的幸福。
“不可!你在府中等本宫便是。”
“太子妃!”
孙氏还要再说。
门帘一挑,齐氏、柳氏、安氏齐齐走近。
她们跪成一排,齐氏带鞭,柳氏、安氏刀剑相佩。
“请太子妃带妾身一同前往。”
“......”
我头大,说话语气也有些虚,“你们也看过信了?”
也不知我当时怎么选的人,这四位进府一段时日,我才发现她们多多少少都是练家子。
身子骨是个顶个的好,但与顾臻喜欢的那种娇弱女子,似乎差的有些远。
是以,我时常怕自己一时之举误了她们终身。
“太子妃此举是为女子伸张正义,妾身们亦为女子,怎可无动于衷,坐视不理?”齐氏以脸贴地,语气温婉。
柳氏也接道:“世间女子本就孱弱,再遇此荒唐之事,多半无颜面对,唯有一死。可那些贼人却依旧逍遥法外,妾身虽是女子,亦有一副热心肠。此事,愿与太子妃共进退!”
“妾身亦然。”安氏点头。
我叹气,就知道宋夫人那个大箱子实在是醒目。
事已至此,我若不答应,看来今夜未必能出得了这个门。
“既然你们一心想要公义,本宫便允了你们。此事蹊跷,咱们好好定下计划,免得出师不利。”
见她们四人面露欣喜。
我又低低嘱咐道:“今夜若是遇到危险,不用管本宫,先去京都府寻林大人,可都记住了?”
爹那我已经修书一封,今夜若是有人说出暗号,他便派人冲进翠微酒楼,救我出囹圄。
孙氏不愧是心思缜密之人,说话间便从袖中掏出一卷地图。
除了有京都全景,更有翠微酒楼的建筑图纸。
实话说,有她们几人在。
我心里踏实许多。
“总之,今夜我们只是去探探路,切莫打草惊蛇。”
眼看夜幕低垂,我起身朝她们四位微微福身,“多谢了。”
“太子妃,万万使不得。”
我摆手,她们受得起。
这四位早前的经历多少都有些颠沛流离。
如今好不容易才安定了月余。
若是一般人,绝不会轻易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可她们却能于安稳日子中伸出援手,于情于理,都值得我这一拜。
月上树梢,周围渐渐静了下来。
偶尔有一两声狗吠,也很快消散而去。
翠微酒楼就在我们斜前方。
大门紧闭,空气中还有些许饭菜香气,看来歇业不久。
一层、二层都黑了下来,唯有三层上还有几处亮着光。
柳氏与安氏分了两路前去侦查翠微酒楼的前庭后院。
齐氏夜视极佳,此刻正在翠微酒楼的正对面布坊的楼顶,时刻紧盯。
“这会烛火点燃的是三楼的杂物间。”
孙氏低低在我耳边说道,“等小厮巡楼后,那烛火便会熄灭。妾身再与太子妃按计划朝后门进去。”
我点了点头,手心一片冰凉,指间汗液不断。
只得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
孙氏心细,与我贴近几分,低低道:“太子妃莫要怕,有妾身在。”
说着话,手指被她轻柔放在掌心。
见我惊诧。
就着淡淡月色,孙氏面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妾身替太子妃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