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

到了地方,辛念顺利见到副校长之一,在对方热情的带领下,来到一间据说是整个美术系人气最高的美术室门外。

听起来挺牛,但辛念提前浏览过学校主页,知道这种自主招生的美术室不多,一共也就三间。

“这位贾教授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在学生中人气很高,每年的招生名额都被抢破头,最近赶得巧,他刚好有个学生因病休学,这才空出一个名额。”

白特助立马上道地接话,“谢谢张校长,多亏您提前通知我们过来。”

两人说客套话的工夫,辛念见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踩着点敲门而入。

美术室内宽敞明亮,环境清幽,偌大的空间内点缀着各自描摹创作的男女学生,画面惬意又安宁。

辛念一眼看到西装革履的贾教授,第一印象就是年轻。

他正在点评一个男生的素描,闻声转过头。

迎着无数道好奇的视线,辛念不慌不忙地关好门,微笑道:“贾教授您好,我是来参加测试的转学生,我叫辛念。”

贾教授平淡地“嗯”了声,“你稍等,我先给学生说完剩下几点。”

辛念乖巧地点头,老老实实站在了门边。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仅没收走,反而越发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带资入组的插班生啊,小妹妹还挺漂亮。”

“大哥,人家22了,比你大三岁,妹妹个头。”

“呃,有钱人真任性啊,原来的学校马上该毕业了吧,说不念就不念。”

“谁知道,也许是犯错被劝退呢。”

“……”

辛念静静听了会实在不算小的各种猜测声,在等待的第十分钟最后一秒轻咳两下,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贾教授的教学被打断,却并无不悦。

他仿佛才注意到已经过去这么久,神情微讶,接着赧然笑道:“不好意思,你看我,一讲起来就忘了时间。”

一位好脾气、敬业又专业的教授形象登时跃然眼前。

辛念对此表示万分理解,贴心地表示:“没关系,是我打扰大家了,您先忙,我去其他美术室看看。”

说完立马转身拉开门走人,毫不拖泥带水。

拒绝向资本低头故作清高装逼失败的贾教授:“???”

这个转学生怎么回事,他这可是最受欢迎的美术室,不就是让她多等了几分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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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念刚一走出门,张副校长就喜气洋洋地问:“怎么样,小贾是不是很专业?”

“应该是吧,他特别认真地在给一个男生点评,一个静物素描的透视问题说了十分钟。”

辛念客观地说完,无辜地看向白特助,“贾教授太忙了,我可以找其他教授做测试吗?”

白特助秒懂。

一个小问题说了那么久,不是啰嗦就是蠢,何况还是在和别人事先有约定的情况下,既没时间观念又显得不尊重。

辛小姐这是被冷落不高兴了,要换人。

他当即收起营业笑容,对明显和贾教授关系匪浅的张副校长郑重地声明:“我们和贵校的约定是,资助辛小姐选择加入的美术室,刚才聊的那些具体打款事项不作数,麻烦您再带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张副校长听完辛念的描述心里就一咯噔。

他那个外甥他知道,哪哪儿都好,就是太清高,他这是不想留下跪舔资本的印象,故意给人家下马威呢。

结果怎么样,翻车了吧?

老校长距离退休没几年了,三个副校长都盯着那个位子,三间自主招生美术室是学校的一次新尝试,也会作为评价他们工作业绩的一个重要指标。

综上,他外甥气跑的何止是一个大金主,更有可能是他的晋升机会啊!

张副校长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带辛念参观其他两处。

不过,一想到另外两间美术室无法掩盖的缺点,他的心情顿时好转。

让这个转学生亲自对比一下也好,等她看完那两处的环境,保准头也不回地跑到他外甥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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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间美术室:硬件条件虽然尚可,但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二十个学生里,十七男,三女。

看着那一群狼崽子赤·裸裸的惊艳目光,白特助都替老板紧张,绞尽脑汁地在辛念面前挑毛病。

“辛小姐,您看这窗口的朝向,它对着甬路,风水上意味着散财,您再看那边的墙角,堆放了那么多杂物,影响事业运。”

辛念:“……”

要不是傅延琛告诉过她小白是侦察兵退役,她还以为他是玄学后人出山呢。

好在辛念也不喜欢屋内个别人看她的视线,果断下一个。

第三间,也是最后一间。

如果再不行,她只好遗憾挥别自己的dream shool了。

辛念不抱希望地走向楼层尽头的拐角。

这位置一看就不受宠,一路走过去好像失宠的妃子被打进了冷宫。

张副校长方才怕适得其反,特意没出声,见辛念和白特助连风水都要挑剔,心里立时有了底。

这些个千金大小姐,哪有不娇气的?

他笃定他们看不上这间狭窄的“杂物室”,于是好心提醒道:“这里头有个学生特别凶,好多女学生开始选了,没过多久就哭着申请换走。”

特别凶是多凶?

辛念一瞬想到了上古十大凶兽,有点想笑。

正要敲门,里面却走出来半个熟人,依旧戴着黑色的口罩,鸭舌帽却换了一顶。

何昔认出辛念微微一怔,视线掠过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张副校长,随即了然。

他往门内让了让,哑声道:“原来系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宝藏转学生就是你啊,有钱可真好。”

要不是辛念亲眼见识过他的耿直,连他老爹的台都说拆就拆,肯定会以为他这是在讽刺自己。

现在么,她有理由相信,他就是在陈叔一个事实。

辛念莞尔一笑,“是啊,人不傻,但钱多,欢迎吗?”

何昔认真地凝视她片刻,无视匆忙迎上来瞪大眼冲他摇头摆手的莫教授,固执地开口,“我们这个美术室学生都跑了,可能没什么前途,莫老头灵感枯竭好多年了,他最近在考虑转行雕塑,因为腻子太多不用浪费,我才被迫开始画浮雕画,你昨晚买走的,是唯一能看的一幅。”

辛念:“……”

她噗嗤一乐,“对不起,没忍住,不是嘲笑你。”

何昔理所当然地点头,“我知道,你是在嘲笑莫老头,毕竟江郎才尽的又不是我。”

辛念:“……”

“咳咳,你这小兔崽子,又在背后编排我老人家,我那些可爱的女学生为什么会跑,还不是因为你?人家不过是跟你表个白,你不同意就算了,怎么能那么说人家?”

姗姗来迟的莫教授上来就是一段血泪控诉。

总结一下就是,没一个女生能不对何昔动心,或者她们一开始选择这间不起眼的美术室就动机不纯。

然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何昔的耿直答复下阵亡。

死得透透的那种。

“哎,最近的这个小姑娘,懂事又乖巧,上课时总是偷看他,你知道这小子拒绝人家的时候怎么说的?”

年逾花甲的莫教授坑起学生来也是毫不手软,讲得眉飞色舞,“他居然跟人家说,对不起,你眼睛有点斜,我建议你看眼科。”

何昔:“???”

他修眉紧蹙,阴恻恻地问了句,“为了避免像以前一样被你偷听,我这次特意走到学校后花园才说的话,你怎么知道?”

莫教授诶嘿一笑,“这还用问,为师恰好去假山后面取景。”

“噗,哈哈哈哈!”辛念险些笑出鹅叫声。

等师徒二人互相拆完台,辛念也笑够了,张副校长总算插上话,“辛同学,让你见笑了,莫教授一向幽默,要不咱们回去再看看?”

辛念摇头,“不用了,我觉得这儿就挺好。”

张副校长:“?!”

莫教授感动得连连拍手,“好孩子,真是聪明又可爱,还是你识货啊!”

何昔却冷不丁冒出一句,“想好了吗,看看这逼仄的空间,简陋的条件,你留下来我们当然不会反对,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就行。”

辛念挑眉,“都说我是宝藏转学生了,为什么还要吃苦?”

何昔无语地斜了她一眼,“你们有钱人的快乐,就是到处扶贫吗?”

辛念伸出食指摇了摇,“no,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她说罢大手一挥,“小白,先给我换个宽敞明亮的画室,要南北通透,整扇落地窗的那种。”

“好的,辛小姐放心,如果没合适的房间,老板说可以为您单独捐一栋教学楼,最迟下学期交付使用。”

辛念得意得瞟了何昔一眼,“嗯,装潢风格要简约舒适,确保材料无污染。”

“没问题,我会为您预约米兰室内设计大奖赛的金奖得主亲自操刀,木材从咱们自家的林地取用,健康无公害。”

“对了,还有最好的画具,帮我们准备三套。”

“您的画具已经由世界级顶奢品牌的大工匠手工制作中,我会另外追加四套,多余的一套是备用。”

辛念一时想不到更多的要求,矜持地点点头,“你想的很周到,谢谢。”

白特助飞速地做完记录,闻言下意识地立正挺胸,“应该的,这些一定在您正式来上课前办妥,有其他需要也可以随时追加。”

辛念回以灿烂的笑容。

一旁的莫教授捂着心口,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得晕晕乎乎,何昔则在辛念没看过来的时候,微微弯了弯眼角。

殊不知,辛念对这个结果满意,师生二人满意,白特助更满意。

他提前做过调查,这间美术室现在只剩下眼前的师生二人,唯一的男学生虽然长得还不错,但他是个不开窍的木头疙瘩,对长得更不错的老板绝对构不成威胁。

三间美术室里,这间就像为辛小姐量身打造一般。

耶,今天又是他白特助为了老板的爱情努力拼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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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白特助汇报完其他工作,提起了辛念选择美术室的过程。

傅延琛耐心地听完,吩咐道:“以后她的事优先于工作。”

白特助:“是。”

是我的失误,小瞧了你中毒的程度。

傅延琛在几份文件上签了名,随口问:“你说的她唯一一个男同学,叫什么名字?”

“何昔,特别巧,他爸就是幸福家园的会长,拿了咱那么大一笔捐款,以后都不用您特意交代,他肯定会主动照顾好辛小姐。”

傅延琛:“……”

这个侦察兵是假的吧,就没发现那小子是潜在的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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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特助先是被扣了一个月奖金,后来又被扣了一个月,再后来又……

白特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我偶尔有疏忽,没照顾好辛小姐,细心的何同学也都帮我想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