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访问

陆先琴研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过去了，今年她课题少，项目也不多，因此比大多数本科生放假都放的早。

“先琴啊，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下，我给你布置的任务要记得完成，不出意外的话，你初七回学校吧。”

说是放假放的早，其实到底放不放假全凭导师一句话，导师让你放你就滚，导师让你来你就得麻溜的滚回来，就算导师大年初一打电话让来学校，也得放下饺子爬过来随时待命。

陆先琴本来就工作了两年，寒暑假什么的那都是老天给的赏赐，因此哪怕只是这二十几天的假，她都高兴的要飞起来，院长说什么她都听。

陈院长呵呵一笑：“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我也祝院长新年快乐，家庭幸福。”

正要离开，陈院长又突然叫住了她：“对了，有个事忘了跟你说了。”

她又站回原地：“什么事啊？”

“下下个学期我要出国一趟。”

陈院长和蔼的看着她，“我想，为了弥补上次让你错过峰会的事，这次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陆先琴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您说什么？”

“是这样，今年暑假我要去一趟德国做访问学者，大概一年的时间，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见见世面也好，总比我走了之后每个星期跟我视频汇报学习进度要好一些，对不对？”

说不心动，那都是假的。

对于商科而言，无论是文献信息，还是学术氛围，很多研究院都无法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出国一年，她能学到的不仅仅是更为深奥的专业知识，更加重要的是，她的眼界和学术精神都能得到很好地提升。

她渴望，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去实现她的人生价值，拓宽她的人生宽度。

很少有导师出国访问会带上学生，因为过程实在太繁杂，一般导师出国，能和学生保持着线上联系就足够了，陆先琴知道，陈院长这次想带她一起去，不仅仅是因为上次她错过了峰会，而更多的，是他对她能力上的认可。

她心中狂跳，想一口答应下来，却又犹豫着。

陈院长看出了她的纠结，笑着安慰道：“回去和徐老师好好商量一下，出国一年不是什么小事，需要好好考虑。”

她感激的点点头：“谢谢陈院长！”

因为这巨大的惊喜，让她走路的时候都有些精神恍惚，连撞到人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被撞得后退了一大步，皱着眉想看看对方有没有事。

却发现是好久都没有见到的蔡琼，自从上次彻底闹僵以后，她就很少来上课了，平时也只是呆在寝室不出门，她自然也不可能善良到还特意去看她过得好不好。

可是现在看来，她好像过得十分不好。

她头发有些凌乱，嘴角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乌青，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你这是怎么了？”

蔡琼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昨天睡得太晚了，今天精神有些恍惚，对不起。”

和三个月前的蔡琼相比，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二人也着实没什么好聊的，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觉得有些奇怪的陆先琴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钱伊敏，找她确认一下情况。

“蔡琼？

我都好久没讲过她了，你问她干什么？”

陆先琴有些不解：“你们不是一个导师吗？

怎么会见不到面？”

那边讥讽的笑了两声：“估摸着是见我心虚了呗，每次开小会她都请假，副院长说要是再这样下去她毕业都成问题了。”

“她成绩不是很好的吗？”

“再好的成绩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项目不参与，上课不来，导师开会也不去，她下个学期的助学金估计也得黄，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问她干什么？”

她犹豫着开口：“我刚刚碰见她了，她好像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那边沉默了一会，语气平静：“她再不好，也跟你没关系了，跟我也同样没关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你就别管了，挂了。”

陆先琴握着手机沉思。

是啊，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蔡琼就算是落到这个地步，那都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导致的，她绝对不应该同情她。

忽然想起先桦对她说的那些话，有人从不知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怎么写，就像是农夫与蛇，泛滥的善意只会让自己受伤。

她早就该领悟到这个道理。

陆先琴收拾了下心情，朝着蔡琼的反方向走去。

……

同往年一样，大年二十九，徐廷舟就带着陆先琴一同回了家。

因为市区禁止烟花爆竹，所以街上失了一丝热闹，商场上到处都是打折促销的广告，看似是因为快过年了才推出这么多活动，但实际上和往日普通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销售员换上了一身喜庆的红马甲，门店上也贴上了鲜艳的“福”字。

今年财神依旧来到我家门，娃娃来点灯。

陆先琴把玩着那挂在后视镜上的红穗穗，和往常很不一样，安静的有些过分。

徐廷舟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微微笑了笑：“怎么还在纠结？”

陆先琴一脸无奈的偏头看着他：“一年哎！我要去整整一年！”

“与我们往后的几十年相比，拿出一年来算不得什么。”

徐坤语气轻柔，“你心里也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是吗？”

因为从小生长的地方太过狭窄，消息闭塞，于是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能去不同的地方看一看。

她拼尽全力，终于赢来了这个机会。

说放弃，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心里那一抹没由来的烦躁，却又辖制住了她那颗想要远飞的心。

她直接了当：“我舍不得你。”

徐廷舟空出一只手按了按她的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现在网络那么发达，电话视频都可以，一年算不得长，去吧。”

他毫无保留的鼓励她去，更加令她舍不得。

以前从不觉得，已经习惯了待在他的身边，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有他，现在该做出选择，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依赖他。

徐廷舟一点也不担心她，他心里很清楚，她只是在纠结，也仅仅只是在纠结。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张开翅膀去追寻梦想。

而他要做的，就是目送她飞远，然后在原地等她回来。

她从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她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审时度势，同时也懂得，哪一种选择是对她最好的。

“那你会想我吗？”

她忽然问道。

原来还是个小姑娘啊。

他心里感叹，认真的回答：“我会想你。”

“有多想？”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像是海鸥想念大海，像是落叶想念秋天，像是螃蟹想念沙坝，那样的想念她。

她终于笑了：“好吧，那就相信你一次。”

车子终于开到了父母家楼下，徐廷舟和陆先琴满满当当的提着两手的东西上楼，等到了门口，他空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徐妈妈笑意吟吟的看着他们。

“来了啊！快进来坐！”

屋子里暖洋洋的，陆先琴一进门徐妈妈就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眼巴巴的问道：“先琴啊，有好消息了吗？”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不知道婆婆在说什么。

徐妈妈看她那样子也知道结果了，可惜的盯着她的肚子，幽幽说道：

“你这肚子哦，要抓紧了。”

她明白了意思，却忽然手脚冰凉，愣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