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雨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惊人的人格魅力、超强的吸怪体质。

从乔乔选择她的原因就能听出，她只是在一个恰巧的时间里做了一个如今想来不算太好的决定，却让乔乔一直记到了现在。

无心插柳罢了。

但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无意识的一句话，让人悲痛，或让人奋起。

也许对于孝思花园的一家人和李就水，选择她的原因大致也是这样——在某一时刻，她的某一句话，或某一个举动，戳中了他们的心……

杨潮雨心里涨涨的。

她不是个多优秀的人，上学从来没有拿过奖学金，也没有当过班干部，交心的人很少，基本上是同学眼里的透明人。大学的课程都低空飞过，她勉强毕业之后，如果不是因为奶奶的事，她可能会随便找个不辛苦钱也不多的工作，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

虽然她凶狠地批评过李就水，但也是因为她自己曾经就是这样。

没有目标，也没有追求。

但此时，看着桌上的三张卡片，感受着背后乔乔压住她的力道。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虽然我不太清楚原因，但既然你们选择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杨潮雨说着，捏了捏乔乔的手。

其实，她之前对乔乔，更多地是将她当作了工具人，但今天之后，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逝者是亡故的人，他们是有感情有知觉的。

乔乔应了一声，跳下沙发，说：“那先睡觉吧。”

杨潮雨：“但是……”

卡片里藏着逝者，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要先打个招呼吧？

这么把人家撂着，自己睡了……

是不是不太合适？

乔乔歪头道：“到了新的地方，谁都需要适应适应。而且，他们不像我这么强，想出现就出现，他们要蓄力的。”

杨潮雨：蓄力？！

乔乔不耐烦了，过来拉她的手：“走吧走吧，先睡。”

躺到床上，杨潮雨看着乔乔闭着眼睛假装睡觉的样子，心里却在想乔乔之前在涡里双眼流血的样子。

当时她背对乔乔，但以李就水的表情看，他真的恐惧到了极致。

那表情她太熟悉了，首秀里柯行云被吓时，就是那表情。首秀里的乔乔，满身都是恐怖的怨气。

乔乔在孝思花园里用力过度之后，也曾表现出极深的恨意，但几乎是一闪而逝。有没有可能，在刚才的任务里，李就水也看见了乔乔那副恨不能毁天灭地的样子呢？

从孝思花园里出来，乔乔跟她说恢复了部分记忆。

那类推一下，这一次乔乔也该回忆起什么了。

但她没说。

为什么呢？

最终，她没忍住，问：“乔乔，你希望找回自己的记忆么？”

乔乔的睫毛颤了颤，说：“不想。”

杨潮雨沉默了一会，道：“如果你哪天想了，告诉我，我会帮你一起找回记忆的。”

乔乔低声应了。

杨潮雨闭上眼睛，下意识开始回忆首秀。

然后，她发现了不对。

按照三刀的说法，他的前两次任务，一次是逃生，一次是救人。

但在孝思花园的任务中，豆腐曾说，自己首秀只有五条线索，马文斐虽然没说自己的首秀，但看他找线索的熟练程度，估计首秀也是找线索。

阿正未知，银钉根本不是新手。

看舟舟的编号688，应该也不是新手。

也就是说，孝思花园里三个已经确定的新手，首秀都是找线索。

为什么三刀的首秀居然是逃生？

他们说三刀和他们不同，又是什么意思呢？

除了可疑的三刀，柯行云也很可疑。

他跟舟舟，也就是柯策舟，是亲属关系。柯策舟说自己家人有在MN的，那么柯行云应该也对MN有所了解。他辩解说自己不想加入MN，那他又为什么要填表，为什么去参加首秀呢？

这太奇怪了。

杨潮雨想不明白。

除了这两个问题……

“你睡不着么？”乔乔突然问，“那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吧？”

杨潮雨：……

“豆腐说他妈妈以前都给他讲过的，你妈妈呢？”

杨潮雨沉默了一会，说：“我妈不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她只会给我念《诗经》？”

“诗经？”

乔乔睁开眼睛，有点懵。

“风雅颂的那个《诗经》？”

杨潮雨点头：“就因为这个，我语文成绩算是最拿得出手的了。”

在作文里随便用两句诗经，一般她作文就能及格。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

杨潮雨背了两句，就晕晕欲睡，几个呼吸间就睡沉了。

乔乔：这催眠效果……

她微微勾起唇，帮杨潮雨拉了拉被子，才慢慢消失。

隔日清晨。

杨潮雨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

是她的房间。她首先肯定这一点。

这个出租屋的卧室不大，正好放下她的床。床脚是衣柜，里面衣服收得还算整齐，但门坏了，只能半开着。衣柜旁边就是她的书桌。书桌上有笔记本和手绘板，铺得满满的，所以一般她的稿纸是盖在笔记本和手绘板的上面，颜料、各种笔等等用具都是乱堆在周围。

实在放不下的，东西就都扔在桌子下面。

房东不让在墙面上打钉子，也不允许贴挂钩，屋里也没有立式衣架，她的衣服不是挂在椅子后背上，就是扔在床脚或沙发上。

可现在……

乱放的用具都不见了，椅子端端正正地收在桌子下面，笔记本和手绘板平平整整地放在干净的书桌上。

她眨着眼睛思考：昨天她梦游起来收拾房间了？

踢踏着拖鞋，她从卧室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杨潮雨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