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一印定乾坤

来的是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年轻人应该是老者的晚辈一类的,看我店里空无一物,又有两个小女生在这闹成一团,而且钱小丽还一口一个渣男的骂我,就对老者说:“佟老,店里空无一物,而且老板的人品也不行,一看就知道不靠谱,咱还是找别人吧。”

对我来说,我爸的住院费虽然够了,但是家里借了不少钱,这些都要还,而且后续还要赔偿,西汉古墓里的损失,所以我一门心思就想赚钱。

这两万块钱的买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可舍不得让飞了。

于是我就对陶桃说,你别说了。

陶桃很听话,马上不出声了。

钱小丽还不依不饶,我就大吼一声:“钱小丽,给小爷闭嘴!”

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

以前我从来没对钱小丽这么凶过,现在一声怒吼,如当头棒喝,把她给镇住了,指着我的手立马垂了下去,再也不敢骂我是渣男了。

摆平了两个小丫头,我就对那个佟老笑脸相迎:“老先生,晚辈李玄真,出身彭城李家,假如您老经常玩玉,应该会听说过。”

佟老笑笑,说你真是彭城李家的人?

我说如假包换,而且我爸就我一个儿子,所以我现在是李家的独苗。

佟老又问我,你会相玉?

我说老先生您真会开玩笑,相玉是我家祖传的功夫之一,身为家里的独苗,我怎么可能不会相玉呢。

佟老点点头,说好,那就请李公子,帮鄙人相一次玉。

佟老身后的年轻人,还是对我不放心,摇着头说,佟老,他这么年轻,又沾花惹草,这种渣男怎么能静下心,去学玉器的鉴赏?

佟老呵呵一笑,说年轻人,这个你就肤浅了,难道你以为,渣男就不能有所成就?徐大师的奔马图,画中马雄骏矫健,有瘦骨铜声之美,他个人却喜新厌旧,对病妻不闻不问,使其在重病中孤独死去;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节奏优美意境妙极,但是他见异思迁,婚后爱上了林大美人,闹离婚不说,还逼着孕妻打胎;还有李敖,婚前拼命追求胡因梦,婚后却因为胡因梦闹肚子,来了一句美人便秘,与常人无异——按照现在的说法,他们都是渣男中的渣男,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在文学艺术领域的成就,所以,别以人品论相玉。

佟老一番话,说的那个年轻人心服口服。

刘二毛为了留下这笔买卖,恬着脸上去大拍马屁:“老先生,您真是博古通今,又懂得变通,不像那些老顽固只认死理,您老真乃当世高人也。”

面对这种溢美之词,佟老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就连陶桃和钱小丽,也知道遇到了大学教授一类的学问人,她俩身为学生,这时更安静了。

说实话,最委屈的肯定是我,明明不是渣男,结果佟老一番话,反而把我说成了渣男,虽然是与大师并列的渣男,但那也是渣男啊!

不过为了赚佟老的两万块钱,我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装作若无其事,对佟老一伸手:“老先生,双螭谷纹玉璧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吧。”

佟老笑笑,说别叫我老先生,听着就像老古董,鄙人姓佟名遇冬,任职于省城某大学的考古系,你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老佟都可以。

我肯定不会直呼其名,也不会叫他老佟。

那样显得太没礼貌,想了想,就称呼他为佟教授。

佟教授摆摆手,那个年轻人从包里,拿出一块玉璧,小心翼翼递到我面前,唯恐玉璧落地摔碎。

没等我接过玉璧,陶建设和老姬,带着陶建设的两个徒弟,还有陶建设的三个侄子,七个大男人,一声招呼都没打,呼啦啦就冲了进来。

陶建设冲在最前头,他个头魁梧,一下就把佟教授和那个年轻人,撞到了一边,年轻人肩膀一晃,手里的玉璧,差点摔到地上。

没等我们几个反应过来,陶建设带着壮实的大徒弟,上去就抓住了陶桃的胳膊,使劲往陶桃身后扭。

陶桃一个瘦弱高中生,只是轻轻一挥胳膊,陶建设师徒俩,就像两片落叶,轻飘飘飞起来,砸到我店里的玻璃柜上,哗啦啦一阵响。

刚才还想跟陶建设讨个说法的年轻人,立马拉着佟教授躲到了墙角,唯恐这场打斗会牵连他们。

这时我才想明白,陶家中邪的人,并不是陶桃的奶奶。

而是陶桃本人!

怪不得这丫头一反常态,今天对我这么温柔,还非要跟我滚床单,原来她是中邪了,身不由己,现在掌控她身体的,并不是她!

陶桃挥手就摆平了两个壮汉,陶家的人不敢上前,还是老姬比较老道,跨步上前,先摆出谈判的架势,趁陶桃不注意,又掏出来一枚交龙纽的四方印章,出手如电,突然盖到了陶桃的额头上。

刚才还力大无穷神勇无敌的陶桃,额头被老姬盖了一个印子之后,顿时口吐白沫倒下了,在地上四肢抽搐不说,嘴里还发出一声,疯狂又凄厉的惨叫。

这声惨叫像是用锉刀搓铁锅底,声音尖锐,入耳很不舒服。

老姬又说道,快,快拿捆仙绳,把她捆上!

陶建设挣扎着爬起来,掏出那三根五色线,每根都有六七尺长,然后他带着两个徒弟还有三个侄子,上去就对陶桃来了个五花大绑。

陶建设看陶桃只穿着短睡裙,抱着她出门时,还很怨毒的看我一眼。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解释:“陶老板,咱俩虽然有点不愉快,但是我绝对没有趁人之危,对陶桃做什么,不信,你可以问……”

我本想找个证人,结果扫视一眼屋内,却没人可以给我作证。

陶建设哼了一声,带着徒弟侄子,抱着陶桃头也不回的走了。

陶桃竟然还伸长了脖子,对我脉脉含情眨了眨眼。

看样子刚才那一印对她的作用,早已消失,她只是暂时被仙绳捆住了,根本没有伤到她的筋骨,只怕以后,她还会来找我。

老姬最后一个离开,经过我面前时对我说:“师弟,仙绳的事,是师兄错了,对不起!另外,我相信你对陶桃,什么也没做。”

老姬这还算是一句人话。

于是我就劝他说:“师兄,你那两下子,我比谁都清楚,不是我说你,陶桃这事,你最好别去掺和,让陶建设另请高明吧,一般中邪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的,结果陶桃刚才在我卧室里,一点也不像一个疯子,对我各种诱惑,我差点上了当,可见她中的不是一般的邪,你搞不定的。”

老姬不服气地说,师弟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师兄我是不学无术嘛,刚才我那一印定乾坤的功夫,再给你十年,你也学不会。

还一印定乾坤,老姬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对他这种,自吹自擂的态度很反感,也懒得再去劝他了。

等老姬和陶建设一行人走远了,我让刘二毛打扫一下地上的玻璃碎片,然后扫了一眼钱小丽,钱小丽被刚才的场面吓着了,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我也没狠心赶她走,任由她坐在地上缓口气,然后去招待佟教授和那个年轻人。

店里有一组会客沙发,佟教授二人坐在我对面,又把那枚双螭谷纹玉璧,放到了沙发中间的实木茶几上。

我带上塑胶手套,刚想去拿玉璧,佟教授突然按住我的手,说李老板,刚才那个人,用印章盖在小姑娘的额头上,怎么就能镇住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