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容绵回到里屋,照常梳洗宽衣,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两样,可当她躺在床上时,立马双臂抱腿缩成一圈,耸动起肩膀。

如今,百官不仅绞尽脑汁想要给宋筠塞女人,还嫌弃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商家养女,虽未把这些话放到明面儿上来说,可那些风言风语早已穿透宫墙,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没有人告诉过她,爱一个人是会心痛的,她已经忍受不了与旁人分享宋筠的爱了。

她甚至负气地想,无论是日后的宫妃,还是那个叫囡囡的女子,若是能把宋筠抢走,那便抢走吧,她不想要了。等见到父亲,她就带着父亲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

她扯过被子蒙住自己,呜呜咽咽的小声抽泣,生怕被人听见。

次日一早,屋外传来雨儿的叩门声:“姑娘,于夫人让人送来了新鲜的果子,说是能做水果粥,姑娘想吃吗?”

容绵迷迷糊糊坐起来,盯着被日光照在纸糊格子门上的身影,心不在焉道:“做一些,让大家都尝尝吧。”

雨儿应了一声,拎着果子去往膳堂。

后厨是个老御厨,见雨儿没精打采走进来,笑着问道:“你们主仆怎么回事?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将竹篮放在灶台上,雨儿挽起袖子清洗果皮上的泥渍,“还不是姑娘失宠了,我们做下人的跟着着急。”

后厨比昨日那个老嬷嬷见多识广,一边往灶台里添火,一边道:“不想姑娘失宠也简单。”

雨儿一听有戏,赶忙蹲在他身边,“您快给支个招,我快愁死了。”

后厨指指自己,“我是专门为太后做膳食的一品御厨,却因为容姑娘在圣上面前说了一句‘这汤好喝’,就被调来了这里伺候,你说姑娘失宠,我看未必,相反,姑娘得宠的很。”

他口中的太后,是宋筠的亲生母亲,张氏。

雨儿挠挠额头:“所以呢?我要去劝姑娘跟圣上服软吗?”

“不是服软,是给圣上制造一个温柔乡,让圣上乐意过来。”

这不就回到昨日老嬷嬷说的事儿上了么,假传姑娘的意思,去请圣上过来。雨儿摇摇头,“我哪儿敢啊,若是姑娘不给圣上颜面,惹怒圣颜,第一个被砍的不就是我嘛。”

后厨拿手点点她,“笨的可以啊你。久别胜新婚,两人多日没见面,一碰面保管**,谁还会去计较是谁耍的心机。到时候,姑娘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把你交代出去。”

雨儿想想也是,又不是不知道圣上对姑娘的痴迷,几日不见,准是要做点什么的。

打定主意,她擅作主张去往宫门,托看守宫门的侍卫将一张纸条交给季喜。

季喜事先有交代,但凡关于容绵的事儿,都可通融。是以,侍卫没有为难,揣着纸条去往内廷。

不多时,这张含着暗示的纸条被转呈到了宋筠面前。

观字迹,并非容绵所写,宋筠一眼识破。

“谁送来的?”

季喜低眸,“容姑娘身边的侍女雨儿,陛下忘记这个人了?”

宋筠轻哂,“胆子不小。”

后厨和雨儿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宋筠和季喜这样周转权术的人眼里,不过是拙劣的伎俩,若是真要计较起来,不算小事儿。在主子面前班门弄斧,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季喜之所以将纸条呈上来,不过是猜透了宋筠对容绵的念想,给他寻个理由去见心上人。

宋筠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堂而皇之登门的机会。

当他身着绸缎素袍出现在宅子门口时,还特意问了句:“你们姑娘消气儿了?”

雨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圣上进去不就知道了。”

宋筠深眸带着审视,没有拆穿雨儿的小心思。

贵人驾到,府中一众宫人都是事先被通过气儿的,没人敢多嚼舌根。

由雨儿引着,宋筠走到正房门口,听着雨儿叩门道:“姑娘,奴婢进了。”

屋里没有动静,雨儿扭头解释道:“姑娘在沐浴,不让人打扰。”

宋筠心口微动,再懒得演戏,挥手让他们退下,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看着空旷的堂屋,反手慢慢合上门板,还上了门栓。

华灯初上,天色暗沉,衬得屋里黯淡无光,唯有半敞门缝的湢浴亮着暖黄烛光。

宋筠走过去,立在门前没着急走进去。

灯火包拢下,女子丰肌秀骨,双肩削成,一头长发被水打湿,服帖在背上,遮掩了半扇春光。

凸起的喉结上下翻滚,宋筠刚迈开步子,就被浴桶里的小妮子泼了一身水。

早在他推开门时,容绵就察觉到异常,听脚步声,绝非雨儿等女子能发出的。她僵着身子没敢回头,只待闯入者没有戒备地逼近。

一泓热水泼在脸上,宋筠下意识后退,抹脸的一瞬,听见桶里的女子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那声音带着哭腔,显然是受惊害怕所致。

可出乎意料,屋外分外安静,没有半点回应。容绵也在看清对方的相貌时,停止了呼救。

宋筠睁眼时,有种被水“蛰”了的感觉,眼底干涩。

“胡闹。”

容绵环住自己沉进水里,“陛下深夜到访,不请自入,才是胡闹吧。”

宋筠缓了一会儿,眼睛才稍稍适应,也就是那么一瞬,眼底无意迸发的犀利让人臣服。

容绵知道触犯了龙颜,却不肯道歉,倔着小脸凝睇他,心底的酸涩也在与他目光交汇时开始蔓延,多日的自我疗愈在他面前功亏一篑。

原本,宋筠是想呵斥两句吓吓她,好让她服软,可甫一接触她的目光,心下先软了。

“委屈了?”他走上前,靠在浴桶外,伸出两根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随着容绵仰头,那截雪颈被拉长,如宝玉般养眼。

宋筠咽下喉咙,附身欲吻,被容绵偏头躲开。

“陛下自重。”

宋筠一愣,偏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容绵压着唇线看向别处,一副你听清了的笃定模样。

指腹在那娇肌上摩挲,还故意用老茧磨她,就是想要激怒她,可小丫头不声不响,好似把全部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

宋筠忽而轻笑,两指一用力,迫使她迎合了自己。

四瓣唇相碰,容绵抬手撑在他肩头,用力向外推,“你放开我。”

身前的绵延也随着动作起伏。

宋筠暗骂一声,扯了腰封跨入水中,不顾小丫头的排斥,将人抱了过来,“还在生气?”

容绵觉得宋筠今儿是带着强势来的,就是看她没本事拒绝,心里更加忿然,也更加委屈,在没谈清“囡囡”之前,他凭什么想要就要。

宋筠掐住她的腰将人往水里带,话语贴着她的耳畔吐出:“没有囡囡,我只有你。”

容绵还是不信,他梦语“囡囡”时,语气缱绻的让她心酸,怎会是幻影。可眼下,力气又敌不过,被他推到了桶壁上......

正房廊檐下,雨儿忐忑地候在门外,没一会儿就听见自家姑娘呜呜的哭声,心里急的不行,可还是没敢上前叩门,且不说是她将宋筠骗来的,就说身份,哪敢插手主子的事。

须臾,姑娘的哭声变得难耐,断断续续,引人遐想。

雨儿红了脸,低头想着,既然两情相悦,为何要闹到一拍两散的地步?虽不知圣上那边是怎么想的,单看姑娘这边,绝对是奔着断了关系去的。

她摇摇头,期盼两人能和好如初。

屋内,宋筠抱住软化的人儿,吻着她的面颊,声音温柔:“不哭了,我不碰你。”

容绵抹了一下眼睛,觉得他是天底下最虚伪的人,碰都碰完了,才说这样的话,当她是傻子吗?

宋筠也不知这姑娘对一个虚无的囡囡能介怀成这样,心里愧疚,拥着她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嗓子都哭哑了,咱们去喝水。”

容绵不管他,只顾着哭。

宋筠单手支额,另一只手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感觉这姑娘是水做的,却也怕她消失不见。

双臂勾住她的后背和腿弯,将人从水里捞出,迈开长腿步出浴桶,扯过衣衫,脚底踩在桶外的水渍上。

好在是夏日,天气不冷,容绵除了羞恼,没有其他不适。

将人儿放在绣墩上,宋筠碰了一下壶身。

伺候容绵的宫人都是宫里的老人,考虑周到,早在他来之前,就已将热茶沏好,这都不知换过多少次了。

单手倒了一杯茶,他先试了一下水温,才抵到容绵唇边,“不烫,喝吧。”

容绵是真的渴,就着杯沿咕噜喝了几口,还不小心呛了一声。

宋筠替她拍背,无奈又好笑,“又没人跟你抢,着什么急?”

容绵拢住薄薄衣衫,“回屋。”

宋筠故意将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等惹怒了她才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容绵轱辘一圈,离他远些,“水是没人跟我抢,但......”

有人跟她抢人。

怕他骄傲,她抿唇不语。

宋筠靠在床柱上,抓住她躲闪的小脚,用食指挠了挠她的脚底,“但什么?”

容绵蹬他蹬不开,忍着痒痒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

“这是我的宅子,我来不行?”

这话堪比火上浇油,容绵气急败坏,“那我走。”

宋筠知道再逗下去,这小家伙又要跟自己冷战数日,“别走,当作施舍我,成吗?我就想跟你呆在一块。”

容绵知道他有意哄她,至于真心,她不敢猜,怕失望,“你怎么来了?”

宋筠勾唇道:“不是你邀我来的么。”

她何时邀请过他?可他一副洒然自若的模样,倒真像她在自导自演,还要扮无辜了。

“不要脸。”

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骂人话,她憋出一句,嘟起小嘴。

宋筠眉宇舒展,拍了拍她,“是,我不要脸,但你总要给我点儿脸面,别让外面那些人看了笑话,今晚别撵我走,行吗?”

容绵还在纠结“囡囡”和选妃的事儿,才没那么好糊弄,抬手指着门口,“你走,别再来了。”

宋筠斜靠下来,以小臂抵着床板,有些无赖,言语尽是挑.逗,“我再来,你能怎样?”

容绵气不过,凭什么他总能掌控自己,越想越气,脑子一热,冲门外喊道:“雨儿,去煎避子汤。”

原本,他们已经说好,孩子的事儿顺其自然,不会喝有损身体的汤药。此刻,容绵这么说,无非是在赌气,既是赌气,当不得真。

可床上的男人在听得这句话后,还是敛起了笑意,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

作者有话要说:绵绵还没怀上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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