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的长相介于高加索人于涯洲人之间, 叶隼判断不出他曾经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文明环境里。

不过叶隼有耐心，他掰开奈亚紧握着筷子的五个指节，将每一根手指按在它们该按的地方。

“不要用木棍插食物, 要夹。”

说着, 叶隼从手边有取了一副筷子出来，从奈亚的碗里夹了一只馄饨放到汤匙里。

“看我示范。”

叶隼吹了几口气，等馄饨稍微凉了点后，才咬了上去。

奈亚全程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隼，他学着叶隼的样子使用那两根木棍，眨眼就上了手，用起来比叶隼还熟练。

叶隼叹了口气，至少在不久前，他绝不可能像带小孩一样教那么一个成年人, 更何况，这可能还不是一个人。

奈亚体内代表人的那一部分是最近才醒过来的。

低头, 叶隼看着空空如也的汤匙，脸色一黑。

抬眼后, 他看见了那个偷了他半只馄饨的幼稚鬼。

奈亚装可怜道：“不够吃。”

叶隼不自在地板起了脸, 姑且不跟这人斤斤计较。

“那你还要吃多少个？”

奈亚：“我的真实体积和正常人类有区别, 食量会比较大, 这么小的东西，6万个大概能当一顿小点心。”

叶隼：“……你之前吃什么能管饱？”

奈亚：“我没吃饱过, 不吃也不会死，只会馋。”

叶隼：“要不, 你还是直接买试炼商城的成品吧，不要麻烦别人煮了。”

六万只馄饨，人家摆摊的试炼者就算包到下次进本也包不完。

两人很快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帐篷里温暖舒适，叶隼掀开帘子就好像打来冰箱的门一样，冻的鼻子痒痒的。

理想之城作为三大庇护所之一，占领其核心地盘的组织是铁血要塞。

叶隼和奈亚翻过了一座雪山，才来到庇护所的核心地带。

这里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白雪皑皑之中，超越时代的建筑物屹立在雪地之中，宛若一座雪国废墟，在被暴风雪埋葬之后才被后人挖掘出来，作为后人的栖息地。

符石只从s级世界掉落，除了三大组织内有s级选手外，其余散人和小组织的试炼者连获得进入s级世界的资格都困难，根本还没触摸不到这个层面，因此更不可能拥有符石。

这也是叶隼他们只拜访三大组织而不考虑符石落到散人手里的情况的原因。

看到眼前壮观的建筑物时，奈亚的感触似乎比叶隼还要多。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是一片冰湖，试炼者在这里只能兑换便宜的材料，凑在一起搭建勉强可以遮风挡雪的帐篷。”

叶隼：“但现在冰湖已经不见了，说不定附近的雪山就是冰湖里原来的水，被某代试炼者挪了上去。”

奈亚歪头若有所思，道：“真是有趣的想法”，也许你猜的和事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要塞内，有人站在顶层的玻璃房里俯视着远处雪地里的两个小黑点，他身旁还有一位举着望远镜蹲在桌面上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问：“桑哥，有组织外的人不守规矩，闯进我们地盘了。”

秦桑伸出手。

那个蹲在桌上的人没有看见自家老大的手势，而是突然惊讶地大喊：“桑哥！那好像是我仇人，这件事你别管，我去解——啧！”决……

秦桑重重地敲了方文星的脑袋，顺手取走了他手里的望远镜。

方文星心下了然，他公报私仇的愿望破产了。

“桑哥，那个白皮肤的矮一点的是叶隼，我之前提过的，不过他旁边那个黑皮我不认识，感觉似曾相识，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方文星摸着脑袋凑到秦桑的耳朵边，被秦桑一巴掌推开。

“桑哥，没什么好看的，我去把他们赶走。”

“回来。”

秦桑没有用很重的语气说话，但莫名透露出一种严厉的味道来。

方文星已经跑到了门边，闻言只能把踏在门外的那只脚给收了回来。

“桑哥，怎么了？”

秦桑已经放下了望远镜，目光依旧锁定在远处的两个小黑点上，没有看方文星。

他指着手边的桌子，淡淡道：“把你的脚印擦了。”

方文星：“……好的。”

庇护所的寒风还在时不时地吹着，越是靠近铁血要塞，温度就更低一分。

黯道沙的选址还算比较偏的，距离庇护所的中心地带有点距离，因此苏见云选的那块地方其实环境算好的了。

也就铁血要塞这类发展历史比较悠久的试炼者组织才能抗住这里的严寒了。

他们有足够的功勋点来兑换高级建材，甚至有特殊的道具可以抵抗寒气的侵蚀。

雪地里，叶隼与奈亚已经来到了铁血要塞的正门前。

和远望的一样，这是一座很有特点的高科技建筑，但却已经报废了。

泛黄的不知名植物在断裂损毁的金属板夹缝里顽强地生长，建筑表面都被冻得只能看见大面积橘色铁锈，蓝色的水晶下则冰封着万年不会转动的碎裂齿轮。

虽然这栋建筑看上去像是某个来自未来的机械文明所留下的产物，但却无比的荒凉。

换个组织，他们现在估计已经被人拦下了，但铁血要塞外面太冷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叶隼看着高高的机械大门，把掌心贴在冰冷的铁壁上，正在思考这家的“门铃”装在哪里，面前紧闭的大门就缓缓地打开了。

奈亚转头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隼同样一头雾水：“不知道，门突然就自己打开了。”

“轰隆隆——”

金属门向两侧打开后，里面还有好几道格子型的铁栅栏。

出现在门后的是七八个试炼者的身影，有罕见的老人，身高接近三米的巨人，浑身上下都布满纹身的阴郁小子，以及……长着海豹脑袋的海豹人？

三大组织里果然都没几个正常人。

而且——

叶隼盯住了其中一位看上去最普通的低调的男人，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整洁笔挺的黑色西装，竖着干净利落的大背头，几捋碎发从他的太阳穴垂落，将其厌世的冷淡眸子衬托得更加突出。

奈亚双手搭在叶隼的肩山，将下巴搁在叶隼的头顶，低声问道：“原来是熟人呀～难怪给你开门。”

叶隼点头：“确实认识，在被系统拉进试炼世界之前，他应该，算是我的恩人。”

奈亚酸酸地说道：“他是你的恩人。”

叶隼补刀：“你是我的仇人。”

奈亚没有反驳，但也没从叶隼脑袋上挪走，而是已久将半个身体的重量扑在叶隼身上。

叶隼皱眉：“你好重。”

奈亚：“让我装装样子，我不能让你的恩人有机可乘，我们再靠近一点。”

叶隼：？

什么东西？这人脑袋怕不是又间歇性短路了。

他们俩可从没迈出超过边界的那一步，名义上的仇人，实际上是半和解的伙伴。

也许奈亚一直明里暗里试图让某些事物变味，但他们都知道，有那么一根刺在那里，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再近一步的。

一旦靠近，就会被刺伤，他们的距离被那根刺钉死在那里，这是他们的安全距离。

……

铁血要塞迎接的这几人都不是一般人，叶隼设想过他们也许会遭到攻击，也许会被驱逐，唯独没料到会被那么隆重地迎接。

叶隼走过去，还没等他自报家门，铁血要塞的人就先开口了。

“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了，请随我们来。”

叶隼：“你们知道？”

刚才开口的是其中那位看上去最苍老的试炼者，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外表看上去七八十岁左右的老奶奶，居然也是试炼者。

她猜到叶隼会那么问，于是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我的天赋是阴阳鱼，作用是算命，我早就在未来看见了你们的到来。”

是预知型天赋。

叶隼抿了抿唇，确实给他们省下了不少的功夫，但这样一来，他们同时也排除了很多其它备用的方案。

他们设想的是，要是对方不答应交出他们组织所获得的符石，他们就想办法骗过来。

叶隼与奈亚就这样跟在他们身后，沿途顺带领略了铁血要塞内部的雪族风光。

试炼者确实来自四面八方，大多数和叶隼一样都是现代人，但这栋建筑内部却有一种藏族的味道，只是多了些机械的元素。

最令人吃惊的是，铁血要塞的内部有一个巨大的冰泉，而且是没有被冻住的。

他们站在蜿蜒的水晶走廊和梯子之间朝下望去，能看见黑洞一样的幽深水底。

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到叶隼身边，道：“你居然和我一样倒霉。”

和你一样倒霉，指前后脚被试炼者系统拉进试炼世界吗？

叶隼暗自吐了吐心事。

“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桑道：“比你早几年，在你升学后，那天我在武馆等了一会儿，就被拉进来了。”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后面分开了两人，提着叶隼往前走去。

叶隼看到了秦桑突然抽了一下的嘴角。

叶隼：……

他拍了拍奈亚的手臂，道：“他是教我打架的老师。”

奈亚：“我知道，我又不是没偷看过你曾经的记忆。”

在很早以前的b级世界就看过了，只有少数人在叶隼心中留下了痕迹，秦桑是一个。

叶隼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奈亚。

奈亚：“……很久以前看的，不是我自愿的……那是我的一部分干的，不能代表我的意愿……”

叶隼很认真地问：“那你现在还能看吗？”

奈亚：“不能，除非我再被系统同化成怪物。”

闻言，叶隼浓烈的杀气才稍稍减弱。

奈亚在叶隼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颗心脏正在跳动，节奏强而有力，就和心脏的主人一样，让他无法忽视其存在。

“不会再被同化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