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共枕

傅春锦一路走得很快, 沈秀便一路追着,眼看就要出了桑溪镇,沈秀连忙拉住了傅春锦, “阿姐,回家的路不往这边。”

“我知道。”傅春锦看向桑溪镇西的方向,那边的小丘是桑溪镇的坟冢所在, 爹娘也安葬在那个地方,“我想去看看爹娘。”

沈秀轻叹, 扣紧了她的手, “我跟你去。”

“嗯。”傅春锦没有看她, 她心间酸涩, 却一点泪都没有。她知道人心险恶,只是没想到傅家的人心竟险恶到了这样的地步。

二叔杀爹娘, 冬青杀姐姐。

图的只是那些良田,那个宅子,那间南北米铺。

守着这满是血腥的家业做什么?傅春锦突然觉得反胃,重活这一次,将一切都看明白后, 竟是如此地不堪。

觉察掌心生暖,傅春锦知道那是沈秀在担心她。她一时的善念种了善因, 所以才得了这个善果。

沈秀无疑是她重生后唯一的暖色,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天地, 让她还能相信,人心有善,人也是温暖的。

“阿秀。”傅春锦没有再喊她喜丫,声音微涩,“陪陪我。”

沈秀心弦一颤, 这还是她头一回清楚地听见阿姐唤她的名字,心花怒放之余,她心疼地看着阿姐的侧脸,“好。”

傅春锦带着沈秀来到了爹娘坟前,坟头上爬着零碎的白色小花,偶有乌鸦掠过树梢,发出一声突兀的鸣叫。

傅春锦虔诚地跪在碑前,对着爹娘叩首三下,静默祷告。

沈秀静静地陪着她,知晓亲人对自己人下杀手,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害。她自忖做不到阿姐这样镇静处事,易地而处,只怕她会提个斧头埋伏在暗处,等待时机把傅二叔给横尸街头了。

“对不起。”

骤然听见傅春锦对着墓碑道歉,沈秀慌然看向阿姐,“阿姐你怎么了?”

“等二叔的事了结,我陪你上山,了结另外的事。”傅春锦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只是现下不想说,沈秀也不好多问。

“嗯。”沈秀点头,扶起了傅春锦。

傅春锦舒眉,牵住她的手,“我们去市集。”

“明日做也成的。”沈秀知道阿姐心情不好。

“无妨。”傅春锦嘴角微微扬起,“走吧。”

“哦。”沈秀跟着傅春锦走了几步,回头悄悄顾看坟冢,心道:“傅大叔,傅大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阿姐的!”

回到桑溪镇后,两人一起去市集买了食材,提着回到了傅家小院。

清亮的月光落在了庭中,十六的月亮圆润如盘,连月光都比十五明亮了许多。夜色渐深,鱼婶他们已经回房歇息,傅春锦教了一阵沈秀写字,看了一眼天色。

沈秀知趣地道:“阿姐,不早了,我回房休息了。”

“今晚留下吧。”傅春锦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沈秀怔在了原处,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快速扫了一眼阿姐的房间,并没有坐榻,只有一张床。

同床共枕?

沈秀耳根一烧,心跳蓦地跳快了一拍。

“我只想……”傅春锦不动声色地补救道,“找个人说说话。”略微一顿,她起身走至门口,回头道,“你若不愿,我可以找鱼婶她们。”

“愿意!”沈秀答得干脆,这一声出来,她只觉有点烫口。

傅春锦自然而然地把房门一关,转身熟稔地反手用小指一勾,门栓便拴牢了。

沈秀手中拿着毛笔,不由自主地捏了个紧,“我……今晚打地铺吧……”反正在青山寨时,夏夜太热,她也是这样纳凉的。

傅春锦没有反对,“柜子里有席子跟被子,你可以自取。”

“知道了。”沈秀紧张地放下毛笔,有些局促地起身,走向了柜子。

同处一室罢了!胡思乱想什么呢!

沈秀暗暗告诫自己,从柜子里抱出了席子,深吸了好几口气,终是让心跳缓和了一些。她转过身来,傅春锦拿起了她写的字,细细端详。

“写得不好,阿姐别笑我。”

“不好可以多练,以后我每晚都教你。”

“啊?”沈秀震惊。

傅春锦微笑,“不想学?”

“想!想!”沈秀重重点头,阿姐教得比李秀才好,她多认几个字,那是天大的好事!

傅春锦动手挪了挪屏风,让出了一些空间。

沈秀抱着席子走了过去,把席子放下铺平后,觉得似乎离床近了点,便往外拽了拽。傅春锦看在眼底,却不戳破,去抱了一床被子过来,递给了沈秀。

沈秀抱住被子,放上席子,回头笑道:“铺好了。”

“席子会不会硬?”

“没事,在山寨里习惯了!”

“你经常这样?”

“兄弟们都是糙汉子,有个藏风避雨的地方便好,一床草席便能睡得舒坦。”

沈秀说着,躺在了席子上,拉了被子盖上,“这里比山寨里平,很舒服的!”

“枕头,给。”傅春锦递了枕头过去。

沈秀接过,塞入脑袋下,舒服极了。

“我去熄烛。”傅春锦说完,便走至烛台边,吹灭了那一盏明灯。

满室暗了下来,唯有透入窗格的月光,明亮依旧。

沈秀抱住被角,侧身而眠,听着阿姐的脚步声走近,她的心跳又乱了。她开始庆幸,昨晚帮阿姐挡了那杯酒,消融了阿姐对她的敌意,如今什么都说明白了,她也不必绞尽脑汁地圆谎,确实舒坦了不少。

阿姐愿意信她,真好。

沈秀嘴角一勾,从屏风下看着阿姐的脚步停在了衣架边,她知道阿姐现下在做什么,不由得呼吸一沉,便瞧见外裳从阿姐的身上滑落脚下。

那一声轻响,像是一记小锤捶在了心房上。

沈秀忍不住视线往上,只见傅春锦弯腰捡起了外裳,挂在了衣架上。她抬手拿下白玉发簪,青丝如瀑泄落,半掩住了她的脸庞。

傅春锦微微侧脸,沈秀生怕被她瞧见,连忙翻过身去。听见沈秀的动静,傅春锦哑然失笑,把裙子褪下后,走到了床边。

沈秀屏住呼吸,只觉心都跳到喉口了。

傅春锦弯腰脱了鞋,并没有上床,反倒是坐在了席边,掀起被子一角,钻入了被下。

“阿姐!”沈秀惊忙坐起,“这……不是床!”

逆着月光,沈秀看不清她的脸,可阿姐的语气特别温柔,“我知道。”

“这里硬……”

“可枕头就一个。”

傅春锦说了理由,“没枕头我睡不着。”

“那我把枕头给你,阿姐还是回……”沈秀瞬间绷直了身子,因为傅春锦的气息近在咫尺之间,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她的唇。

傅春锦的食指指尖落在她的心口处,将她砰砰作响的心房抓了个正着,只轻轻地一推,沈秀便直挺挺地躺下。

“睡觉。”

傅春锦淡淡下令,尾音微哑。

“睡……睡……”沈秀动也不敢动,由着傅春锦帮她盖上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

因为枕头就一个,傅春锦想枕上,只能与沈秀贴紧些,她挪了挪,整个身子贴了过来,当额角贴上沈秀的耳侧,沈秀总觉得这滋味好似曾经有过。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沈秀赶紧说服自己,她与阿姐都是姑娘家,睡一觉怎么了?她不该这样胡思乱想,也不该动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可人睡觉不会是一个姿势,她这样平躺了一会儿,便觉哪里都不自在,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动了下身子。

手臂似是撞上了什么温软之处,沈秀如遭雷击,霎时石化在了原处。

“对不起……”她急忙道歉,忽然掌心沁汗。

哪知傅春锦反倒贴得更紧了,沈秀这才意识到,阿姐的身子似乎比她还要烫。

“怎么忽然道歉?”

耳畔响起了傅春锦的沙哑声音,沈秀不敢看她是什么表情,这事好像也不好解释,“没……没事……我怕我睡不规矩……晚上踢被子让阿姐着凉……”

“阿秀。”

“嗯?”

“你今天还穿着喜丫的肚兜?”

“啊?!”

傅春锦听见她惊呼,脑海中已经可以呈现沈秀那无辜的脸,她忍笑道:“脱了……会舒服些……”

“这……”沈秀羞然咬唇,“我……习惯了……”

“一直勒着对身子不好。”傅春锦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扯开了她的衣带,“外裳也没脱,怎么睡呢?”

“阿姐,我自己来!”沈秀连忙坐起,缩到了一边,快速脱了外裳,反手探入内裳,扯开了腰上的肚兜系带,“好了……”

“躺好……”

“嗯。”

沈秀重新躺下,明明除了衣裳,却热得出了半身汗。

傅春锦再贴上她的身子,靠在了她的肩头,温声道:“安心睡觉。”

“嗯。”沈秀脑子已经一片空白,许久之后,她觉得阿姐的呼吸很沉,自己的呼吸也很沉,身子里面似乎有团火在燃烧,像极了昨晚她饮下那杯酒的感觉。

是迷药的后劲么?

沈秀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阿姐离她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地嗅到阿姐身上的淡淡香味。那香味充满了诱惑,勾得她的心阵阵发痒。

微微侧脸,她的唇离傅春锦的额角很近,只要压下,她便可以亲到她的额头。就……悄悄地亲一口……阿姐应该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也是她无心蹭到的。

情念绕心,她情不自禁地压下唇,轻轻地在阿姐额头印上一吻。

傅春锦的嘴角缓缓勾起,她佯作酣睡动身,手臂搭上沈秀腰杆的时候,往沈秀颈窝里蹭了蹭。

沈秀这一口亲得深了,不禁欣喜若狂,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叩得她的心扉砰砰作响。

阿姐,好香,也很……软。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春锦:是不是昨晚亲多了,我也中毒了,竟忍不住撩拨她?

沈秀:我真是无心亲那么深的!(痴迷os)阿姐真的好软……

鸢小凝:(摸下巴)我觉得你们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