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跑，咱俩分头跑!”

陈老道一猫腰，往暗处一扎，两三步就没了踪影。

几乎是同时，耳房侧房的灯全都亮了。

这个陈老道，就知道他是个不靠谱的。

跑的也太快了！

跑了也好，这深更半夜的，一个老道趴在小姐窗户下面，要说是来看一个灰色东西的，谁信啊？

只是，他跑了，我咋办？

“抓贼啊!就在窗户那边，快抓住他!”

随着喊叫，有很多脚步声往这边奔，我慌忙躲到了墙角下的阴影处，我看向四周，已经没地方躲人了。眼看我就要暴露了，就感觉侧面有什么东西闪过，紧接着就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嘴巴也随之被捂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拉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呜呜……”我挣扎着。

“是我。”我刚想叫，黑暗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声音很低，但我听出来了，是白牧。

白牧拉着我进了一个柜子。

“嘘，别出声。”白牧合上柜子的门。

外面传来了一些脚步声和响动。

“这边没有!”

“在去那边再看看!胆肥了的贼，敢进吴家闹事，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外面不断传来吴家下人抓贼的声音。

一丝灯笼的光芒从柜子的缝隙里透进来。

柜子不大，白牧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捂着我的嘴巴。

我还第一次和白牧这么亲密的接触，在这漆黑的柜子里，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就好像要跳出来一样。我感觉周围天旋地转，想要大口呼吸，却又不敢动半分。

“你没事吧……”白牧松开捂住我的手，往后退了一点，离的很近，却不在紧挨在一起。

“没，没……”我有点结巴，又好奇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牧低声笑了一下：“睡不着，想出来看看你睡了没有，正好看到你和陈道长往这边走，就跟过来了。”

“哦……”

他高出我很多，微微低着头，呼吸的热气，正一丝一丝轻轻的滑过我额头。他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有点像甘草，却比甘草更淡，更轻。

是的，小娟说过，白牧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是一种独特的药香。

我们没有再说话，就静静的躲着。直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白牧推开柜门，拉着我左拐右拐，回到我们住的院子里。

夜风吹。

屋檐上的灯笼随风左右摇动。

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陪我坐会儿吧。”白牧笑着，坐在亭子的石凳上。我就也跟着坐在另一边。

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道：“那个吴小姐，没什么事吧？”

白牧面色又是一顿，看了我一眼，微微垂着眼睛道：“身体我检查过了，没有事，也并不是传言中受到了惊吓才得的疯病，情况有点复杂。”

我本想告诉他，我和陈老道看到灰色东西的事，但是陈老道跑了，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想想也就没在多说。只又问他：“能医的好吗？”

白牧缓了一下，道：“现在不好说，还要等她醒过来，再看看情况。”

我点了点头。

“喝点水吧。”白牧给我倒了一杯凉茶过来。

我喝了一口茶，看到亭子旁边有个小池塘，又大又圆的月亮映在池塘里，水被风一吹，就是满塘的月。

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前日里，学堂里讲猴子捞月的故事了。

“你喜欢月亮？”白牧笑着问。

“嗯。”算是吧。

以前，老妈疯着，我要照顾家，照顾阿爸。要顾着小山小娟。偶尔也会抬头看眼月亮，也许，就算是喜欢吧。

“那，以后的每一个月圆，我都陪你看月亮，好不好？”白牧轻轻的问。

我抬头，看着他带了笑意的眼睛，一句本来本来很好的话，我听的眼窝有点酸。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原来，我也可以像戏文里的女子一样，被人哄着。

“红叶，你不喜欢我陪你看月亮吗？”

我摇头，“不是……”

“那你这是这么了？”他伸手，似乎想替我擦一下眼睛。

我往后躲了一下，开口道：“我，我有点想我阿爸了。”

白牧沉默的一瞬，道：“等这边，吴家小姐病好，我们就去跟吴老爷子说小月亲戚的事。等这些都解决了，你带上小山小娟，带上阿妈，我陪你一起回白水村，看看你啊爸，这么样？”

“嗯。”我点点头。

以前我怕回去，但是张怀义他们说白水村都散的差不多了，我回去倒也没什么。

上次张怀义他们替我去了白水村，也替我跟周家阿妈问了阿爸埋骨的地方。

他葬在后山的山坡上。

小山小娟上了学堂，老妈病也好了，等这次事情过去了，一定要回去看看他。

白牧笑了，他伸出手，用大手抓住我的手，紧紧的包裹住陇在手心。

他的脸似乎一点点的凑近，淡淡的药香也一点点凑近过来……

“哎呀……”

旁侧里突然传出一道的声音。

我赶紧挣开白牧的手，陈老道从墙头翻下来。捂着眼睛道“没看到，没看到。老道我眼睛不好使，可真是啥也没看见啊，睡觉睡觉，我回去睡觉了。!”

小跑着走到门口，他咔的一下关上门。

我脸烧的不行，也没敢在看白牧，跑回到屋里，甩鞋钻回榻上。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了好一会儿，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曹盈盈已经收拾好了。她跟我说，要找她县里的几个朋友叙旧，带了两个民兵团的人，早饭都没吃就出去了。

小月知道自己昨天惹祸，也不敢在提救人的事，但她眼睛红红的，该是昨晚哭过。

吴家的口风很严，我没听到任何昨晚闹贼的消息，估计是没抓到贼人，不好意思大肆宣张吧。

“对了，萍小姐醒了吗？”我问送早点的丫头。

她摇头，回答道：“回姑娘，没有的，按以往来的情况来看，差不多后天早上才会醒呢。”

“哦”我点了一下头。

吃过早餐，本想去找陈老道，问问昨天看到的灰色东西是什么，一打开门，却看到白牧站在我门前。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条灰色的裤子。头发整齐，带了一个银色边框的眼镜，在我开门的时候，他正好望过来，对着我漏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