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景五十年

“歘……”

仿佛有一副尖锐的牙在啃食着食物的声音。

我和师娘对视一眼,握紧了辟邪符壮胆,蹑手蹑脚的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到幔帐旁边。

缓了口气,师娘猛得一拉帘子。

嘶……

我头皮一麻,全身的寒毛瞬间都竖了起来。

在幔帐的后面,一个女人的头正漂浮在半空中,她肤色雪白,长长的头发半拖在地上,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焦点。听到声音,她茫然的抬起头来,血红的大嘴微微咧起,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鬼啊!”

我大喊出声,拿着手里的辟邪砸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

张家兄弟住在我们隔壁,听到声音,踹门就进来了。

“有,有脏东西!”我抱着师娘的胳膊,往后面指。可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帐子后面空无一物,辟邪符静静的躺在地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呼……

夜风一吹,帐帘子飘荡,带着焦糊味的寒气直往身体里钻。

“师娘……”我忍不住拽进了师娘的胳膊。

师傅不是说这世间没有鬼吗,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那东西出现了?”

边儿又是高喊又是踹门的,动静很大。陈老道拎着符纸跑进来,左右看了一圈儿,很是疑惑。

我赶紧点头道:“刚,刚才,我和师娘看到了一个女人,这一转身就不见了。”

师娘也是点头。

这会儿师父也过来了,四下查看了一圈,捡起地上的辟邪符和陈老道对视了一眼。

“红叶,那女人的脸你看清了吗,是马家的四姨太吗?”师父问。

我摇头道:“不是,四姨太的脸我记得很清楚,刚才虽然只看到一眼,但我敢肯定,那张脸绝对不是她。”

而且,上次在马家后院,我清楚的记得,四姨太很怕辟邪符。刚才我把符扔到那女人脸,也没听见炸裂声。

陈老道也道:“却实不是尸槐,那东西阴邪的很,要是来过,这屋里肯定会留下阴气。”

不是尸槐,那东西是什么?

“陈道长,既然没有阴气,会不会这次又是什么妖灵作怪?”我问。

老道摇摇头道:“不是妖灵,妖灵没有形体,只有灵根。老道我自小开过天眼,跟我师傅走南闯北的许多年,大小的妖物也见过不少。这东西既然已经化出人型,起码有了几百年的道行。若是出来作怪,肯定会有妖气存留,可是屋里并没有妖气。”

金鸡报晓,天随后就亮。

随着天空擦亮,屋里的木焦味也随着散去。

张家怀仁大哥沉吟了一会,道:“要不,我们一会儿去这村子里看看,问一下村里的老人,没准会发现点什么。”

这话有道理。

反正天也亮了,我们收拾一下,一起往村子里走。

迁雾村远离城镇,三面环水,民风很是淳朴,我们在村里走了一天,也打听了几个村里的老人,可他们都说,这里几乎百年太平,从没有过精怪作乱的怪事。

这一天,无功而返。

傍晚的时候,大家也都饿了,就回到客栈。

那附近很是热闹,许多卖吃食的小摊子。

师娘给大家找了一个混沌摊子,给我们一人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吃了几口后,仿佛也消散了一天的疲惫。

摆摊儿的是个老者,年纪也挺大的,陈老道吃了几口,还是有点不死心的问:“这位掌柜,我们是外出的游士,就乐意听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咱们村子这儿人杰地灵的,可有什么有趣儿的事发生?”

老者慈祥的一笑:“老头儿我在这儿出了一辈子馄饨摊儿,天天看人来人往,有趣儿的事儿确实听的不少,你们想听什么样的?”

老道眼睛一亮:“我们想听,特别特别奇怪的事。”

“别特别奇怪的?”老头笑了一下,点点头道:“还真有个特别奇怪的事,哝,就在那边。”

老头往前一指。

我们顺着他的方向去看。

在渡河的渡口边,有一颗歪脖的枯树,树下有几个怪石,石上坐着一个干瘦佝偻的小老头,正望着渡河发呆。

很平常,哪里奇怪了?

馄饨老头笑了一声道:“是不是觉得没有任何奇怪?”

“是的……”我们点点头。

老头继续又说道:“那如果,他每天都坐在这个地方,坐了五十年呢?”

“五十年?”每天都在这?

老头道:“老叟我今年五十有八,是地地道道的迁雾村人,在我八岁的时候,那个人就来了村子。起初是给孩童么教书,教了半年多,突然就不教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每天就坐在渡口的老枯树下。也不与人不说话,也不动。就像个石头人儿一样,朝来晚走的,一坐,就是五十年咧。也真是奇怪,一个渡口,会有什么好看的。”

这事儿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和我们想知道的东西相差甚远,也只是多看了几眼,就纷纷低头吃馄饨。

吃过晚饭后,天就快黑了,我们付了钱,一行人往客栈走。

有了昨天的事儿,大家都不敢大意。

“一人两个,都拿好了。”

陈老道一人给我们画了几个辟邪符,又做了一系列准备,我们就又回到房里。

可是一连两天,那个女人的头在没有出现,那股奇怪的焦糊味儿也没有再出现过。

第三天早晨,一直昏迷的老东家转醒,我师父就去看他了。

师娘也去找张家兄弟说些事儿,我不想在屋里自己呆着,就出了客栈。

没走多远,又走到昨天的混沌摊子上。

“闺女啊,来份馄饨吧。”老者招呼我。

我点点头坐下来:“要一碗湖螺的吧,少少放一点辣子。”

“好嘞……”老者应了一声。很快,一碗热乎乎的馄饨端上来了。

吃几口后,我往渡口那边看,那个佝偻的小老头依旧坐在歪脖枯树下,连位置都没有变。

吃了半碗馄饨,鬼使神差的,我走到了渡口那边,就站在那老头的身后。

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前方山水相连,白茫茫的一片。

这种景色,怎么会一看就是五十年……

似有感应一般,那老头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转过脖子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