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突袭(上)
隶属于电气部门的山中先生今夜一如既往地加班到了第二日的凌晨时分。
所谓的精疲力尽不过是说出这种话的人没有习惯工作而已,真正习惯了通宵工作——像他这样的——唯一感受到的就是空荡荡又冷飕飕的晨风、似乎做完的工作事实上却还得继续考量到明天的焦躁与恨不得自己干脆就这样失去意识的丧气感;迫近二月还是已经二月这一点已经在工作中被无怠给搅成了渣渣,总之明天还要工作就对了——天气逐渐变冷,连做文书工作时敲打键盘的手都有些僵硬,是说今年好像比去年冷得快而狠?看来今天回去必须得换一件厚衣服穿在西装里边,话说这样的话西装能不能套得下啊……干脆罩在外面好了?感觉不错,就像是上流绅士一样——
“怎么搞的,今天道路施工?怎么没有短信通知的啊,该死的道路建设部门——”看着那位穿着制服、头戴安全帽的工作人员持光棒向自己鞠躬致歉,山中先生即便一肚子气也没处可撒——毕竟人家都这样了,为难对方也没什么意思,“嘶,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真是饿死人了,到刚刚为止只吃了一碗泡面啊……!
他边满腹牢骚便转了方向盘、从来的方向又开了回去——或许是晨风比较能清醒头脑,因而他虽然困得要死、却依然想起了以前曾经走过的一条老路:那条路到底是泥泞了些,但能从原本要走的那条路中途转入;小时候他还在那里放过烟花,不知道街旁边那家杂货铺还在开吗?
“嗯——肯定拆了吧,那么老了都……而且店主多半也去世了才是,那时候就是个老奶奶了。”山中先生自言自语地在摇滚乐的震荡中道——说到提神醒脑,没有这个怎么像样子,“刚刚看那里也没什么大机器,应该不会修太长吧——”
好,就从那里绕进去——能早点回家就好了啊。
(不知道今天智美子会做什么菜呢——)
对自家太太的料理打心底里喜欢的山中先生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过几天就是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了,好不容易走过了一年的旅途,到时候去哪里庆祝一下呢……并盛车站下边开了地下商场,那里应该会开展什么活动吧,索性先去那里看看?嗯……不,到时候她要是买促销商品买起劲了的话就别提庆祝不庆祝了、能不能把东西运回家还是个问题呢!果然还是先去一些观光的地方,最近地铁新开了一条观光线路,先去那里的话说不定会不错——
“啧啧,最近真是不太平,又是道路施工又是德林杰现象的,交通管制也多得烦人……前段时间旧工厂还爆炸了……”他们的公司离五丁目的废弃工厂群离得不算太远,那次的爆炸声啊粉尘什么的对他们的影响可大了,很多人还以为是地震或是天然气管爆炸、吓得直接丢了工作就往外跑,多亏这阵骚动、不知道谁把他的电脑电源给绊断了——好不容易完成的工作还没保存就啪地报废了啊!!
那天的微波炉和热水壶也没得用了,连泡面都吃不成——原本就快到了工作死线、碰到这种事是真的让他要不开窗跳/楼算了。
不过——今天能完成倒还是谢天谢地——
——那个拐角已经在眼前。
只要从那里转弯的话,只要再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回家了——正好那条在维修的路也是直通并盛商店街的路,今晚如果可以开过去的话下次也能走这边;然后,这个点的便利店里应该还有特制饭团吧……明天,不对,已经是今天了——今天可以晚点去上班,难得能早上跟太太一起吃他们都喜欢的便利店寿司、一天之计就这么开心地度过去了——就这么办吧,确实也很久没好好地感受一下和爱着的人好好吃一顿早饭的感觉——
“这地方果然没在施工——”
——“喂!”
——“负责屏障那边的家伙怎么搞的,居然把不干事的人放进来了——”
呃!?——山中先生猛地踩了个急刹车——前边有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一般衣物的人正拿着枪/支对准了他的驾驶窗!?
“等、等等——!”为什么这些人会有枪——还有那个衣服——“是……是在道路施工吗?我很抱歉!我——我这就开回去——”总之得先逃——
山中先生没料到自己反应会这么迅速,或许这就是所谓人的潜力——但他换挡的手刚刚搭上换挡器便开始痉挛:摆动、忽地抽搐、像是触电—— 一瞬间,什么都结束了。
呼啸的枪声还没来得及闯进他的耳朵里,这声音的来源就先一步携着火光闯进了他的脑袋中。
汽车的暖气在狭小的空间里继续弥漫,连带着血腥味一起吐入吐出——换气、循环,一点没被主人溅满血迹的尸体影响。所谓机器的便利性理应在此。
“你们那边怎么了——?”
“没什么,一个蠢蛋闯进来了!”
“解决了吗——?”
“啊啊——死透了!”
“那就丢在旁边别管了!继续守着吧——!”
“是!”
两个白魔咒放下手里的枪/械,对车里一瞬毙命的男人给的唯一反应就是耸肩,以及一句“莫名其妙”。
白魔咒其中之一用手背拍了拍同僚的胸口:“要不要把那车挪一挪?老实说这样正对着尸体挺不舒服的。”
“挪什么车啊,放那里当挡路的铁马不正好吗?——你要觉得不舒服就把尸体拖出来丢到旁边去不就是了。喏,垃圾箱在那边呢。”另一位做了个“我嫌麻烦”的手势、嫌弃地摇了摇头。
“什么啊那是,段子吗?你见过谁把尸体老老实实地丢垃圾箱的啊,直接烧了不是更快——”
“你知道那是段子还吐这么无聊的槽,我也是服了你了——烧尸体味道很难闻的,而且听那些善后组的人说尸臭这东西会透衣服进来,到时候咱俩就得带着一身洗不掉的臭气睡觉了!”
“真的假的?——啊,但我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你看那家伙脑袋都快被轰烂了,那些恶心的东西还在往下流呢。”
“嘶——你明知道恶心就别形容出来啊,缺心眼吧——”
“我在帮你清醒脑袋好吗!虽然我们在这边守了有几个小时了,但现在他们那头开始挖彭格列的基地,感觉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哟嚯,这么有理啊——那谢谢您,不过我挺清醒的。”先前一直表示“我嫌麻烦”的那位用枪口瞄了四方一圈,“这附近除了黑魔咒那边匣兵器的乱吠之外就没别的声响了;侦测仪也没动静——你那边呢?”
另一位点点头:“我这里也没有异常——但我就是觉得有点发毛,还是小心点吧。”
“你是不是站岗多了有点神经质了?”
“我靠,我是为了你好!彭格列的家伙全是不要命的疯/狗——虽然装备没我们行、但一咬上就脱不了身了,我听莱纳说的!”
“莱纳那傻逼连前线都没上过,你听他瞎吹?”
“就是前线的那些人传来的音讯我才相信的好不,而且听说瓦利亚暗杀部队也出动了,那可是恶鬼一样的组织啊——”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无线电就爆响起杂音与挖掘组传来的断续命令——
——“(嚓擦嚓——)守边的!彭格列的家伙行动了!给我守(嚓擦嚓——)彭格列十代(嚓擦嚓——)现身(嚓擦嚓——)巨大匣兵(嚓擦嚓——)大空火焰!果然是(嚓擦嚓——)把重武器组(嚓擦嚓——)”——
——“嚓擦嚓——”——
“什么情况——队长!”
“把人数集中分成两队——全他/妈提高警惕,把枪给我提起来!”
“侦测仪还是没有反应!”
“叫你提起枪就是为了有反应的时候能一枪打爆他们的脑袋!”
“开匣!把匣子全打开!”
成群的岚鬣狗与雷鸟一瞬间便覆盖了空中与地面的死角——噼啪作响的闪绿电击在雷鸟的鸟喙上聚成利齿、与此同时岚之火也在鬣狗群中的王者与随从间愈发燃烧猛烈——密鲁菲奥雷的作战部队以惊人气势将有利地形夺了下来、空中的防御与地面的进攻随时可以互换——
“全给我绷紧了!”
“是——!”
晨风的确是有些冷冽,即便是身着厚重软铠的他们也感到了刺骨的冷意……
冷意……?
“喂,你不觉得有点冷吗……?”
“说什么呢,我们的作战服都是全包围的——”
——“那当然了,因为融破了不是吗。”
原本是略显低沉的性感女声,此时却显得有些凉意岑岑、轻描淡写而如薄薄利刃——
“什——”
——如此地,将他们的耳朵也要削去似的。
岚鬣狗开始分散,而雷鸟也进行俯冲——在场的匣兵器均进入的狂躁的状态,周边有什么东西围过来了——!
随着劲风而来的诡异色彩之物在黑暗中冒出了阴沉的毒烟!“阵容华丽可不是能讨人喜欢的主因啊——!”自那女人声响之处飞来了气味猛烈的玩意儿!
“开枪!匣兵器上……咕唔!?”
受到的打击此时却不是从外而来……?他们或多或少感受过这种反胃感,就像酒喝得太多、来不及从下边迸出于是转到了上边,但这次被呕出的并非胃酸而是一片鲜红的血腥东西,里边多少能看见一些他们小学或是中学在保健课上看过的部分:大概更像水而不像是个体了,如果他们看得清的话就知道;视网膜并没有那么坚韧不屈,小小的毒素也能废了它们,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说起来,只要用手随便一摸,他们就还能发现不知何时被融化破开的战斗服里边也开始满是血水了。
站不稳也是迟早的事儿。
“我还以为密鲁菲奥雷的正式战斗部队有多厉害……连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麻痹了也感觉不出来,真让人失望啊。”被冠以毒蝎子之名的艳丽杀手尾音挑起,像花儿勾翘的一角。
“这是——‘毒蝎子’碧洋琪的——”
“你还真是帮我省了劲自我介绍呢,”碧洋琪一撩自己红粉的长发,任由它们在风中飞舞,“那我也废话不多说了——岚蝎(scorpione di tempesta)!”仿蛛形纲动物的成群匣兵器霎时便传来了令人牙关发酸的、怒岚一般刮来的甲骨相撞声——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什、什么时候——”
“我的腿——唔噢噢噢噢——!!”
——“kufufu……这种自大的蠢货,倒不如说没中招才不应该。”岚鬣狗的尖吼与雷鸟的惧啼霎时从幻术背后汹涌而出——!
“嘁,不过是用畜/生来壮胆罢了。”碧洋琪借着夜视镜扫了一眼四周——岚蝎仅靠薄薄一层的幻术就完成了对白魔咒的匣兵器们进行神不知鬼不觉的注毒,到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发作完毕……没有明显作用的幸运儿也将被岚蝎钳掐致死;而那些被有毒料理融化了肢体、岚蝎的火焰如毒素一般喷/射/入眼膜或唇齿中的倒霉鬼大概也只剩一口气了,“这是最后一批了吗……”她抬眼瞥向不远处停着的轿车——那里边的司机看起来已经被打烂了脑袋。
雪白的骸枭在空中悬停:“支路上还有不少虫子。我不想在这种无聊的杂事身上花精力,这就你去干好了……黑手党的‘毒蝎子’。”它那只刻着“六”文字的血红右眼转了一下。
碧洋琪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的表情:“看在你可能会帮忙保护库洛姆的份上……我会让你省点事的,六道骸。”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十年前被这个死小鬼给附身、差点让她用自己这双手伤害到里包恩的事情,她还是会窝火到气短——就别奢望她会给他什么好脸了。
栖身于匣兵器之中的骸并不怎么在乎她的态度,只是哼笑一声——随后那雪鸮猛地一拍翅膀原路返回、快得几乎数秒之间便要身栖百米之外的橙黄火光下——
碧洋琪顺着它振翅的方向往回看去。在大空火焰燃烧着洒下光镀的彼方,巴吉尔额点青蓝的死气之火、手中的回旋镖每抡一下都能回转着带回敌方成员的血,雨海豚则正以超离人类双耳所能承受的范围奏起单体鸣奏会——耳部出血、失聪、崩溃的家伙大有其人;理所当然地,他们的战斗能力被大量削减——
——更别提,被他称呼为“首领”的那名用兜帽阴影挡住自己面容的“少年”。
那人立在缠满橙黄火焰的巨大章鱼腕足之上(那一根像是专程为了“他”能踩上而自然生成的)——不知为何,在场的黑白魔咒诡异地觉得自己的火焰变小了、变得太小了——自始至终没有开过一次口——
——“他”也并不需要开口。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手势、那章鱼便意会了。铁蹄一般的腕足坚实地下碾、肆意地乱舞,痛呼和猛呵连同着骨头断裂亦或血/肉/横/飞的细微声响被那日趋健康活力的淡粉给悠悠然地隐去。
“这果然就是大空火焰!!”
“该死的彭格列首领——!”
“明明十年前不过是个臭小鬼——”
“不是说有特殊作战部队来吗!?该死的!他们人呢——!!”
喧哗四起,吵杂的声响已然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手心冒汗、胃部不适,那双深色的眼睛微颤着抬起向远方——晨光快要点燃天空了。
同一时间的云雀恭弥只是冷然地看着大洞逐渐延伸到原定为彭格列基地仓库处的地下,口袋中的发信器闪着仿佛行将就木的荧光——它们现在不是引领通途的明灯了:终点转变——用里包恩的话来说,现在三途川的单程列车已经开始运营。彭格列式的。
莱姆转过头去,将喝酒解忧以至于干脆醉倒的将尼二连人带凳子一起推开,站到了主控台前的罗科·迪亚多纳于是拍下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开关——
——“基地发生敌人入侵紧急状况!”——
——“进入a级紧急模式!——进入a级紧急模式!”——
双向的突袭,于一日之始锵然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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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葵放在给阿纲的护身符里的字条上,写着的是由古老祓词与祝词相融的祈愿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