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七）

陈艺志指了指自己坟包一样的眼包，对楼家明说道：“你是哪里听来的俗话，还心老人不老？我们俩走在一起，不认识我们的人，还以为我是你爹呢。”

楼家明气笑了，对陈艺志责怪道：“喂，年纪一把了，就不要再占我便宜。”陈艺志嘿嘿地笑，对楼家明说道：“现在我觉得苍老的好处了，你抛下我十多年，让我占一会嘴巴的便宜怎么了？”

两兄弟说笑到一处。

楼家明觉得十分委屈，对陈艺志说道：“喂，某人是不是记忆出错了，当年，可是你先执意要回国，抛下我和新加坡的一切，就为了寻亲的。”

陈艺志看楼家明一眼，对他说道：“当年，我劝你回国，你贪生怕死，其实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你看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前不久，还为国家作贡献了。”

楼家明笑了笑，对陈艺志说道：“好了好了，别贫嘴了，咱们正事要紧，走，喝茶去，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喝到正宗的龙井了，这次回国了，一定要去最好的茶馆过过瘾。”

陈艺志笑笑，点头道：“好好，我请客，请你喝最好的雨前龙井！”

两个人很快就在楼家故居附近找了一家茶馆。

陈艺志瞄了一眼小小的茶馆，心里有些不愿意，他对楼家明说道：“家明哪，我说过要请你喝最好的龙井，这家可没有最好的龙井。咱们继续找，换一家好的茶楼。”

楼家明笑了笑，对艺志解释说道：“这可是西湖边的茶馆，所以，这里的茶馆档次不可能低。而且，这家茶馆，我年轻的时候，和父亲来过，这里对于我来说，充满回忆，意义非凡，所以就这家吧，再说，两个孩子逛累了，想找我们也好找。”

听到家明这么一分析，陈艺志想想很有道理，只好同意了，他点头道：“好，这次就依你，下次我再请你喝最好的龙井。”

楼家明笑笑，伸出手，拉着陈艺志进了茶馆。

为了两个孩子方便看到他们，他们上得二楼，坐在临街靠窗的位置，这样他们一探头往下看，整条街的街景就全部映入眼帘了，此外，二楼环境幽静，适合谈重要的事情。

这也是楼家明选在二楼喝茶的一个重要原因。

陈艺志点了那家茶馆最好的龙井茶，然后店小二退下去，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熟悉的感觉一点点回来了，好像分离的这十多年突然消失了似的。

楼家明看看陈艺志，未语脸先红，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杰克，他是，他是——”

陈艺志看到楼家明的神情，便心知肚明，久远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房，他顽皮地笑了笑，点点头，装作不知地说道：“这个杰克，我看他长得和你有些像——”眼里已经满溢笑意。

楼家明老脸一热，紧张地看看四周，小声地说道：“你说话小声点，杰克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陈艺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楼家明这么一说，还是有些意外，他倾过身来，凑近家明，对楼家明挑挑眉毛，震惊地问道：“他真的是，你和爱丽思的孩子？”

回忆如同车马灯一般，一一在脑海中呈现。

楼家明老脸持续发红，如同猪肝，不过双眼闪亮，仿佛含着星星。他的嘴角饱蕴笑意。

这个时候店小二送上龙井茶，两个人沉默，楼家明喝了一口茶，舒服满意地叹了一口气，评价道：“好茶！就是这个味道！记忆中的味道！”

陈艺志笑笑，喝了一口，摇摇头说道：“这个茶一般，你既然喜欢茶，就回国吧，回国了，我天天陪你喝茶。”

楼家明摇摇头，仍旧老调重弹：“现在不是回来的时候。”

陈艺志看他不肯回国，只得尊重他，想了想，对他说道：“那回美国时，我给你备上最好的龙井茶，你拿回美国，慢慢喝。以后喝完了，你来一个电话，我再给你寄过去。”

听到艺志这么说，楼家明心中掠过一阵暖流，他感激地看着陈艺志，对他说道：“艺志，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我虽然是家月的哥哥，可这一辈子，你一直把我当弟弟般照顾着，能够结识你，是我楼家明一生最大的福气！”语气充满感动和幸福。

陈艺志笑了笑，知道楼家明有大事相托，他笑了笑，说道：“这些肉麻的马屁你就不要拍了，咱们言归正转，那杰克，真的是你和爱丽思的儿子啊？”

楼家明老脸一热，不好意思地看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偷听，他才得意地点点头。

陈艺志得到肯定答复，激动地一拍桌子，感慨地说道：“牛，真是牛！”

楼家明脸上一热，反问道：“这这，怎么牛了？”

陈艺志站起来眉飞色舞地解释道：“一个中国男人，在乱世，搞了一个法国女人，那法国女人居然还给他生了一个高大帅气的混血儿子，而且养大成人，当然牛了，不但牛，而且是天下第一牛！你是我们中国男人的骄傲，你帮我们中国男人扬眉吐气了，哈哈哈，哈哈哈——”

楼家明一张脸红得要滴血，他难堪又得意地轻声说道：“艺志，你小声点。快坐下来，站着大声说话，像什么话，你想把所有人都招到这来吗——”

陈艺志才看看四周，确实有几个茶客好奇地朝他这边观望了，他笑了笑，缓缓坐下来，想了想，又朝楼家明竖起大拇指，对他由衷佩服地说道：“家明，我真的佩服你，你怎么有这种该死的魅力的，爱丽思她贵为香港总督的夫人，她怎么就为了你着了迷，你想想，一个女人，独自一个人把你的孩子抚养长大，还养得这么漂亮，这么有礼，养成了一个中国迷，她是多么的痴心深情哪，你得有多么大的魔力啊！”

楼家明脸上有些骄傲，双眼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他表面惭愧实则得意地说道：“艺志，你小声点，我家里的两位太太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杰克本人，也并不知道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啊？陈艺志十分意外。

楼家明涨红着脸，轻声说道：“当年在香港，因为你一定要申请成立木雕古建工会，被当局雇人暗杀，我为了保你性命，才去联系老同学爱丽思的，没想到两个人旧情复发，有了一夜的亲密关系，后来爱丽思怀了我的孩子，她就匆匆回法国了，我一直知道她生活在法国，也知道她有一个我与她共同的孩子，可是我在美国十多年，她一直没有再联系我，直到前不久——”

楼家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脸上带着浓浓的笑容，他甜蜜怅惘地回忆道：“爱丽思来找我，带着杰克，她告诉我杰克是我的儿子，我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医院检验，我一看到杰克，如同自己照镜子一般，第一时间，我就相信了。”

陈艺志点头道：“没错，杰克几乎你长得一模一样，家明，你长得五官精致，深目高鼻的，本来就不太像我们黄种人，所以杰克长得像你，不不，他长得比你还要漂亮，他应该是综合了你和爱丽思的优点！”

楼家明微笑着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慈爱之光，他对陈艺志轻声说道：“不过，我虽然可以肯定杰克是我的孩子，但还是请人调查了，爱丽思从香港离开回到法国的日期，以及杰克出生的医院，出生的日期，还有我们的dna检验，我都安排人查清楚了，杰克出生的日子刚好和我和爱丽思在一起的日子吻合了，dna检查结果也证明我们是父子，此外，爱丽思还有一个小儿子，比杰克小五岁，就是说，爱丽思离开香港回到法国，五年后，又为她的老公生了一个孩子。”

陈艺志点点头，内心感慨万千，他对楼家明说道：“爱丽思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啊。”他无法理解，一个女人既养着情人的孩子，又为老公生了孩子，他很庆幸他的家月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这样一想，还是中国女人最好，

楼家明喝了一口茶，对陈艺志说道：“总之，杰克是我的孩子，爱丽思说，为了杰克的幸福考虑，她暂时不想让杰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希望我帮助她，保守这个秘密。因此，我与杰克没有相认，但是很奇怪，杰克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对我很亲，他叫我楼伯伯，围着我问东问西，我看到杰克第一眼，也十分喜欢他，我压根没想到，我楼家明一个中国人，放在二十年前，被法国人叫**猪，叫清佬的中国人！有了一个英俊高大的法国儿子！哈哈哈，哈哈哈，我现在想想，还跟做梦一样呢。”家明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陈艺志点点头，再次竖起大拇指，说道：“所以，你扫墓时，也让杰克跪在你爹娘的坟前，你是让他给爷爷奶奶磕头，认祖归宗是吗？”

楼家明眼睛一红，点点头说道“爹娘泉下有知，看到杰克这么可爱，估计也会喜欢的。”